校园怪谈之乐园

  岭南高中

  岭南高中是差生聚集的地方。课上睡觉课间玩闹,聚众抽烟喝酒打牌,本该忙于升学考试的学生们吃喝玩乐,轻松度日,老师也不愿意费神教育这些所谓的坏孩子。

  白天的岭南高中,是学生们的自由乐园,夜幕降临的岭南高中,却比任何地方都安静。负责守门的保安颤颤巍巍地抬高手中的电筒,迅速扫了一遍教学楼,象征性地喊一声:“没人了吧?”校长临走之前叮嘱他一定要确认校园里不留人,保安也只好照做。

  只要是岭南高中的学生和教师,一到放学时间绝对马上自觉离开学校,谁会不怕死地违背禁令留下来?果然回应他的只有阵阵森冷的夜风,保安手忙脚乱地锁好了学校大门,逃也似的跳上摩托车。

  晚饭后带着小狗散步经过这里的大爷取笑神情慌张的保安:“你们学校放学真准时,这会几就鬼影也没一个了。”平时温驯的小狗突然挣脱了大爷手中的绳子,仰头对着教学楼方向狂吠,直吠得两眼充满血丝。

  保安脸色苍白,他意味深长地朝小狗吠叫的方向望了一眼,忙乱地摸索钥匙启动摩托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大爷,您晚上散步也绕道吧。放学后,学校有严格的禁足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也别让小狗跑进去,出了事可不好办。”被及时拉住,没窜进学校大门的小狗狂躁不安地吠着。

  摩托车已经发动,去路却被挡住了。保安烦躁地抬头,还没来得及张口骂,就看到穿着一身整齐校服的男学生在对他礼貌地微笑。他在岭南高中当保安好几年,还从未见过把校服穿得那么整齐的孩子,怎么看也是个优等生的模样,骂人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

  男学生礼貌地欠了欠身,指着已经锁好的大门皱着眉头说:“晚上要做的练习册落在教室了,能开门让我进去拿一下吗?”

  保安惊恐地瞪大眼睛,坚定地摇摇头:“你不怕死啊!不知道学校有禁足令吗?”身为岭南高中一份子,不可能没听过禁足令背后可怕的故事,怎么还敢在日落后想违反禁令进入学校昵?

  “我是前几天刚刚转学过来的,只听说岭南高中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校规,给予学生很大的自由发展空间。”男学生摇摇头,急切地向前迈进一步。

  保安看到他胸前整齐佩戴的崭新姓名卡,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说道:“张守迪同学是吧?你那么重视学习很好,不过还是要遵守校规,自从那件事以后,胆子再大的学生都不敢违反禁足令。”

  张守迪听得愣愣的,无措地蹲下身,抚摸了一下还在狂吠的小狗。小狗猛一转头,对着他的手指咬上去。守迪敏捷地躲开,一掌拍在小狗脑袋上,大爷紧张地拽走被打后瑟瑟发抖的小狗,嘴里絮絮叨叨着:“真见鬼了。这学校怪不吉利的,小旺,我们走。”

  没有半点光亮的岭南高中,在夜幕下如幽灵般伫立着。

  风呼呼穿行在空寂的走廊上,不断重复着像是在说“你违规了,你违规了”的可怕回响。向天台而去的脚步变得更加匆匆,被什么东西绊倒的碰撞,姓名卡掉落的声音,手掌被刺破的疼痛,嘤嘤的哭泣……在漆黑一片中,有道影子挣扎着,摸索着,站立起来,继续向天台走去。

  月光洒落在天台上,穿一身整齐的岭南高中校服的女生使劲抹去脸颊的泪珠,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向夜空伸出手:“很快就能抵达乐园了吧?”

  禁足令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沉闷惊心。

  在校门口和保安讨价还价的守迪吓了~跳,保安也停住了教育这个斯文男生不应该对别人的小狗动粗的话语。

  “好像是教学楼那边传出来的。”守迪脸色苍白,直愣愣望向校园内,可是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保安颤抖着手,还是在守迪的催促下打开了校门。教学楼前方,躺着一个以奇怪姿势扭曲着的女学生,她两眼圆睁,不断冒出鲜血的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苏雅!”

  守迪突然失控地大叫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起了地上满身是血的女生。

  教学横里似乎还幽幽传出“你违规了”的声音。

  “和一年前的夜晚,完全~样。”保安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女学生的血在流淌,似乎还散发着热度。

  一年前的夜晚,一名因为好奇心违反禁足令潜入学校的学生,坠落在教学楼前。要是那晚没和妻子大吵一架,打算偷偷跑到学校过夜,就不会目睹那样的惨剧,保安记得那时自己像现在这样瘫软在地,教学楼里也像此时一样传出低哑的声音:“你违规了。”他害怕极了,只顾着逃跑,连报警电话都是半路才反应过来打过去的。

  那之后,一直都空白一片的岭南高中校方公告栏上,出现了那名学生违反学校夜间禁足令的通告,惩罚不是记过,也不是退学,而是一一死亡。

  谁也不知道那张通告是什么人贴的,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对那名违规学生执行残酷惩罚的人。

  这是一年来,岭南高中第二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苏雅冰冷的身体没有保持坠落后的原状,让公安人员有些不满。保安无辜地摇摇头。伸手指向角落里的少年。守迪不顾校服满是血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直到公安人员拍了拍他肩膀。

  “你认识她吗?”

  “我们是刚刚一起转学来的。”守迪抬起脸,眼神没有聚焦地对着围绕着苏雅尸体的人们,“她在原来的学校,偷了钱,被勒令退学。她是好胜心很强的女孩,一直是最优秀的。”

  守迪记得,在那所优秀学生聚集的重点高中,苏雅总是在明亮的图书馆里一本一本借阅参考书,每次都抢在自己前面。成为了胜利者,站在最高处,也许就能看到心中的乐园。

  那么骄傲的女孩,怎么可能忍受被当成小偷赶出学校?从最高的锦绣乐园跌落地狱深渊,对苏雅来说,生不如死。

  苏雅的姓名卡在通往天台的楼道里被找到,铁制的铭牌上有些污渍,仔细看才发现是已经凝固的血液。

  “大概在这里摔倒了。如果是自杀,应该不至于那么匆忙,摔倒弄伤自己。你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公安人员一路分析着,边走向天台边回头向保安确认。

  保安使劲点头,声音瑟瑟发抖:“那个声音好像在说,你违规了。”

  公安人员仔细搜索了教学楼,除了苏雅的姓名卡,没有其它可疑发现。

  那个奇怪的声音是哪里传出的昵?

  难道岭南高中真的是受到黑暗诅咒的学校?

  黑色旋涡

  坚持将守迪送回家的保安苦笑着安慰这同学惨死的男生:“一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同样没有线索,那就是不可触犯的校规吧。是不能逾越的,这些孩子太无知了。”保安渐远去,摩托车灯的光亮也完全消失在街道

  “岭南高中的黑夜审判者吗?”

  是谁订立了这样的校规,只属于黑夜的岭南高中学生唯一不可触犯的校规?守迪呆立在家门口,转而向着敞开的厨房窗口探望,确定母亲在里面洗碗后,才小心翼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守迪踮起脚尖,没有惊动厨房里的母亲,快速跑进房间脱下一身血衣,使劲藏进柜子底下,心里盘算着等到半夜再带出去扔掉。这时候,母亲过来敲门:“晚饭在同学家吃饱了吗?我还给你留了点儿。”

  打开房门,灯光下母亲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仅这一年就够烦心了。现在自己又固执地转学到岭南,守迪知道母亲心里一定难受。

  “那我再吃点吧。”守迪从母亲手里接过饭碗,走到餐桌前,桌上每盘菜肴都是满满的。

  “看我这记性,每次都记不住,老是算上你哥哥的份。”母亲茫然失措地望着满桌子的菜,歉意地对久久没有举筷的守迪解释。

  餐桌上每天都重复出现的红烧鸡块和番茄炒蛋,恰恰是守迪最讨厌的,而且母亲连自己对鸡蛋过敏都忘记了。

  “哥哥的死,也许真的是违反了岭南高中的夜间禁足令。”守迪赌气似的咀嚼着番茄炒蛋,发出这样的猜测。

  母亲悲伤的泪水扑簌簌落在饭桌上,突然抓住守迪的手请求道:“虽然我反对你转学到岭南,但既然你坚持转学到那里,就弄清楚你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吧。我绝对不相信是所谓的夜间禁足令害死了你哥哥。”

  守迪紧咬嘴唇,清亮的眼睛里水汽氤氲,还是努力忍住了泪,点头答应母亲。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多优秀,拿到多少个满分,母亲的心思永远都倾注在哥哥身上,为哥哥的小顽皮露出笑容,为哥哥不好好读书落泪。

  一年前的那晚,母亲像往常一样准备了红烧鸡块、番茄炒蛋,盼到的却是哥哥冷却的尸体。守迪代替母亲揭开白布,伸手合上哥哥被地面撞击得有些不堪人目的脸上圆睁的眼睛,连同他那满眼的恐惧。

  你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哥哥?

  在黑色的梦里,守迪看到了自己当时的表情,嘴角分明带着嘲讽的笑意。慢慢伸手,帮哥哥闭上圆睁的眼睛,永远地闭上,母亲的笑容和泪水,他就再也看不到了,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件坏事情,因为喜欢红烧鸡块和番茄炒蛋的并不是哥哥,而是早逝的父亲。

  母亲眼里看到的,不是守迪也不是哥哥,而是意外去世的,她深爱的丈夫。

  手掌下哥哥的眼皮跳动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合着,充满怨恨的声音从他身体深处传出:“你也是违规者,你们都是违规者……”来不及缩回的手被哥哥沾满鲜血的手抓住,闹钟刺耳的声音适时将守迪带离了黑色漩涡。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屋子,守迪抹去额头的冷汗。但愿自己想要的都会得到,坠入地狱的是别人,通向乐园的就会是自己。

  校规第一条

  岭南高中校园内安静得让人发慌,往日就是到了上课时间,男生女生们也三三两两散落在操场上嬉闹玩耍。唯有公告栏附近人头攒动,守迪紧蹙眉头,一年前哥哥不明坠楼的第二天,公告栏上就出现了对他的处罚公告,那时候他们也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议论着吧。

  “还说是重点高中的优等生,连校规都不遵守,活该啊。”

  苏雅对他们的嫌恶总是写在脸上,这让岭南高中的学生们感到不满。他们信奉玩乐放纵才是最高的精神享受,但苏雅的存在否定着他们的人生价值。

  嬉笑嘲讽的学生们发现了同样从重点高中转来的守迪,冷眼打量一番,他一身整齐的优等生模样,仿若第二个苏雅。

  “喂,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小心跟她一样。”头发烫染得夸张的男生警告地敲了敲公告栏。

  苏雅再次违反校规,这次的惩罚不是退学,而是,死亡。

  在允许学生早退迟到,旷课,挂科,喝酒抽烟的岭南高中,苏雅就算再次成为小偷大概也不会被退学,却因为违反夜间不可留校的禁足令被判处死刑。

  原重点高中优等生因被退学而在岭南高中离奇死亡,应该会让那所无情赶走苏雅的重点高中名誉受到影响吧。想到这点,守迪觉得苏雅死得还算有价值。他平静地移开对方拽住自己洁白衣领的手:“该下地狱的是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人。”

  受到守迪恶言挑衅的男生愤怒地加大力气,重新拽住守迪的衣领,高扬另一只手,准备给守迪一巴掌。

  “够了,都别吵,回教室准备上课。”几乎从不离开办公室的校长第一次出面干涉起学生之间的纠纷。

  嚣张的男生愤愤地推开守迪,带着一帮伙伴咒骂着离开教学楼,向校门口走去。其他学生低声议论着:“儿子要惹祸的时候校长大人才会出面管理。”守边心中不屑地想着,原来是校长的儿子,难怪那么蛮横跋扈。

  守迪望着走向校门口的一群人。保安上前劝阻他们的时候,被染发的男生使劲一推,跌倒在地上。那颗黄澄澄的脑袋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举起手中的石头恐吓住保安,转过身一下砸在了校门锁上,开门后,扬长而去。

  “校长,所谓的禁足令,不能撤销吗?”守迪快步跟上制止儿子生事后就转身离开的校长,小心试探着。

  校规是为了规范学生的日常行为,而岭南高中白天的校规根本没人遵守,也没对学生的任何违规行为作出处理,唯有夜间的奇怪校规,放学后禁止在学校停留的规定生效了。

  校长摇摇头:“禁足令是不可撤销的,它从很早以前就束缚着岭南高中。”

  守迪不依不饶地跟着校长到了他的办公室,那本翻开的校规校训手册里,第一条特别用红色写着:岭南高中夜间禁足令,所有人员一律不得夜间留校,违反者将受重罚。

  看到这个,守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校规手册上还真的写着呢,但是,身为校长的您,难道没有权利撤销这一条吗?”校长吃惊地看这个优等生模样的孩子,他的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淡然笑容。

  “这并不是我订立的。”校长喝口热茶平复了情绪,向目光灼灼逼人的守迪解释,“夜间校规众说纷纭,传说第一任校长得到的校规手册上只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夜间禁足令。”

  为了让守迪接受违反夜间禁足令的可怕后果,校长犹豫了下,还是告诉守迪:“第一个违规的人,不是一年前的学生。”

  原来,早在五年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年的校长认为夜间禁足令是影响岭南高中声誉的迷信传说,曾企图撤销这项校规,就在他独自前往学校亲身验证的夜晚,不幸坠楼身亡。

  现在的校长正是在那次意外之后升任的,直到守迪关上办公室门,校长还沉浸在五年前的事情中,低声嘟哝着:“不可撤销啊,禁足令是不能撤销的。”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违规者

  日光笼罩一天的岭南高中,在阳光退散后便迅速弥散森冷气息,学生和老师们比平时离开得更早,放学铃声响过不到半小时,岭南高中已经一片空寂。

  保安打算快速检查一遍教学楼后也提前离开学校,总觉得今晚有些寒气逼人。就差三楼了,冲上楼梯的保安被迎面下楼的人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捧下去:“守迪同学啊,快点离开学校吧。对了,三楼没人了吧?”

  抱着练习册的守迪笑着点点头,又扬了扬手里的练习册:“这次不会耽误你下班了。”

  锁头被打坏,不能上锁的校门让保安有些不安,但想想这里刚刚发生过血案,死亡校规的流言四处传播,也不会有人敢闯进去吧,于是他随意把门合上就急忙离开了。

  月亮高挂,在长长的走廊上洒下点点亮光,依然抵挡不了这里的森森冷气。走廊尽头,一间教室里传出的声响打破了深夜的沉寂。

  从实验室储物柜里清醒过来的人,摇晃着传来阵阵疼痛的脑袋。父亲打了电话说“作为校长的儿子别太过分”,母亲也哭哭啼啼地唠叨劝说,于是返回学校上课了。是谁埋伏了自己呢?脑后伤口表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伸手一摸,倒吸一口凉气。

  从柜子里滚落出来,惊恐的眼睛圆睁着,嘴里呢喃着:“岭南高中,晚上的岭南高中……爸爸,妈妈,救我。”顶着金黄色头发的男孩颤抖的声音无力地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传播。

  逃,必须马上逃走!顾不上后脑的剧烈疼痛,他拼命冲出实验室。是三楼?为什么袭击自己的人要把自己藏在三楼实验室呢?越想头越疼,都怪父亲不肯撤销那条莫名其妙的校规。昨晚才死了一个,自己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违规被杀的学生!

  “你违规了。”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从哪里传来的?男生惊恐地边求饶边逃跑,那个审判似的声音却不停重复着从他身后传出。

  楼道转角,一颗尖叫着的金黄色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下去。等男孩停下来的时候,浑身酸疼得无法动弹,连续受到重创的脑袋嗡嗡作响,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迷蒙了视线。

  “岭南高中夜间禁入,违反者重罚。你,违规了。”带着嘲弄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没有一丝人气,只剩下入骨的冰冷。

  夜色越来越幽深,谁也没有在意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死亡公告

  清晨雾气未散,小狗挣脱了主人手中绳索的牵绊,消失在岭南高中门口的迷雾中。总是锁得紧紧的岭南高中大门竟然开着,大爷紧张地呼唤小狗,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凶猛的犬吠声,还有慢慢飘散过来的恶臭。

  大爷是第一个发现校长儿子尸体的人。

  因为儿子常常夜不归宿,匆匆赶到学校的校长原本并没有为儿子彻夜未归特别担忧,却在目睹儿子被小狗撕咬过的尸体后红了眼睛,他惨白了一张脸,狂吼着:“怎么能,怎么能让你的狗咬他的尸体!”

  安静的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沾刭的血,大爷恐惧地望着小狗,突然甩开手中的绳子,急匆匆离开。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脸无辜,紧紧跟随,可怜兮兮地吠了几声。在守迪听来,那叫声里却像是充满了邪恶的欲望,正如在那个夜间执行惩罚的魔鬼。

  “校门的锁被他砸坏了,可能是在我们离开学校后跑进来的。”保安怯怯地观察旁边校长的表情。如果是自己离开之前,巡楼的时候,校长儿子就在学校里,那这份工作一定保不住了。

  “三楼教室最后离开的是我,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应该是后来偷偷进入学校的。真傻,就算再好奇,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守迪遗憾地摇摇头,说出猜测时,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违规公告栏上,校长儿子的违规公告覆在了苏雅那份的上面。

  阳光久久没有出现,无法冲破厚厚的云层,这使得岭南高中更加阴冷。

  到底是什么人在玩弄着岭南高中学生的生命?公安人员们既是愤怒又是无奈,现场跟以前一样,找不到任何关于谋杀的证据,那一张张诡异的“违规死亡公告”更像是警告和挑衅。

  “杀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这个学校会有那种对学生执行死亡惩罚的东西?”

  学生和家长们纷纷抗议。

  校长痛苦地抓紧头发,拼命摇头,口中自言自语:“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存在那种东西!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儿子因违反岭南高中可怕的死亡校规而惨死的事实,让校长也坠入了最深的地狱。

  守迪的嘴角拉开一抹胜利的笑容,这种坠入地狱的悲痛,五年前,他和母亲、哥哥尝试过,一年前,他和母亲又再次尝试到了。

  “校长,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岭南高中的午夜,是否真的存在审判者。”守迪径直来到校长面前,带着冰冷的笑容,坚定地说道。一时间,周围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审判者

  守迪和校长对视着,见校长还是一脸茫然,不禁苦笑着自嘲:“确实,我和父亲一点不像,所以母亲不怎么喜欢我。她喜欢我哥哥,张守遥。”哥哥的容貌和父亲太相似了,所以昨夜母亲又不小心准备了“哥哥最喜欢吃的番茄炒蛋和红烧鸡块”,守迪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最讨厌的和会引起轻微过敏的菜都吃了下去,因为哥哥以前也这样,明明不喜欢红烧鸡块和番茄炒蛋,却总是一脸愉快地吃下去。

  只是入读岭南高中后,哥哥开始厌倦回家,厌烦母亲总是提醒他在学校里打听父亲坠楼的真正原因。母亲认定父亲的死,和父亲死前提过的“财政上出了点问题”的副校长,也就是现任校长有关。

  “你也是前任校长张启的儿子?”保安好奇地重新打量这位转学来的优秀学生。

  守迪点点头,就连质问校长的笑容都那么完美,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娃娃。但这样的完美只会让人觉得难过,他那看不到的内心,也许早已经荒芜,腐烂。就像很多人向往的自以为的乐园,不过是他人的地狱。

  校长颓然地向公安人员伸出双手:“抓我吧。五年前那一晚,留在学校的不止张校长,还有请求他不要上报我亏空公款一案的我。一年前,学生张守遥也是我杀害的,那晚他跟踪我和情妇到学校,从我们的对话中得到了证据,于是想报警抓住我这个杀父凶手,可是,他没能把自己藏好……”一旦事情败露,功名利禄都将转眼成空,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黑暗中,他想到了五年前在校规手册上用红笔写上的夜间禁足令,谁将成为黑夜的审判者,谁就是游戏的胜利者。在这场对抗中,不是他坠人地狱,就是对方坠落地狱。

  可是,想不到自作聪明的死亡游戏,最后竟然报应在儿子身上。

  “我儿子,是你害死的吧?因为,岭南高中根本没有夜间审判者。”校长被带走前,表情复杂地向守迪求证,所有人的目光惊恐地聚集在这个整洁干净的少年身上。

  保安试图为守迪解释,说昨晚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却被守迪拉住,他脸色苍白而整个人疲惫不堪,跟第一次见到时两眼清亮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我设下埋伏,抓住你儿子藏在实验室,等到晚上,再按照你所创造的禁足令违规惩罚方式,把他推下楼。”守迪语调平静,仿佛叙述的不是自己昨夜残酷的所作所为,而是别人的故事。说完,他突然径直走向公告栏,扯下校长儿子和苏雅的违规公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MP4,按下播放键,MP4里传出幽幽的声音:“你违规了,你违规了,你违规了……”

  关于苏雅的死,守迪在公安人员开口前就爽快招认:“在那所重点高中的天台上,我救了她。我告诉她,死在那里只会被大家认为是畏罪自杀,我建议她转学到岭南高中再跳楼自杀。”

  苏雅家里穷得连辅导书都不能为她购买,父亲坚持要她从重点高中退学,打工帮助家里维持生活。苏雅偷同桌的钱,只为了交班组强的周聚会的报名费,留下高中时代最后一个美好记忆。结果不仅因此失去升学希望,甚至连名誉和朋友都失去了,对于这样一无所有的苏雅来说,也许死亡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最终的乐园。

  守迪利用苏雅的死,拉开了新一轮死亡游戏的序幕,实现对校长和他儿子的审判。他们所拥有的地位和一切,本来就应该属于父亲和自己。

  “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人呢?”公安人员为守迪戴上冰凉手铐时无奈地责问。

  “因为每一条通往自我乐园的路上,都有很多地狱,属于别人的地狱,只有他们坠入,我才能继续前进。”守迪向喧哗的人群中笑了笑。母亲在哭,守迪不知道她的眼泪是欣慰自己终于为父亲和哥哥报了仇,还是为自己被戴上手铐而悲伤。

  守迪就要被带上警车了,母亲突然从人群中拼命冲出来,在守迪始终微笑的脸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掌印:“你这个笨蛋,一点也不像你父亲!”

  “你父亲刚接受岭南高中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要把这个学校变成孩子们的乐园,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学生。”母亲为守迪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他希望,你和守遥入读岭南高中的时候,这里是最优秀的学习乐园。”

  守迪茫然地呆立着,没想到自己成为了毁灭父亲心中乐园蓝图的帮凶,让他曾经期盼改变的学校成为被死亡笼罩的恐怖地狱。

  那些坠入地狱的人们,也许都在寻找乐园的路途中迷失了方向。地狱的诱惑和危机,本不是来自他人,一直都是自我的迷失。

  夜魔咒

  男孩轻轻牵着女孩的手,承诺着永恒不变的爱。

  习习夜风拂起女孩的长发,她走近天台边缘,笑容诡异:“你听过岭南高中以前的夜间禁足令吗?”

  男孩点点头:“不都是吓唬人的把戏吗?”

  刺耳笑声从女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在风声中格外地森冷吓人,男孩不自然地提议:“回家吧,似乎不早了,虽然那执行夜间审判的魔鬼都被关进了监狱了。”男孩努力开着玩笑安慰自己,伸手想拉女孩走,却没有拉动。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孩扯得一个趔趄,天台边没有装栏杆,低低的楼沿正好绊倒了惊慌的男孩,他于是绝望地向后坠落下去。

  铁制的姓名卡掉落在地,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和女孩咧嘴笑着露出的洁白牙齿一样散发出泠冷的光:“明明有了新的女朋友,还用那些甜言蜜语来欺骗我,爱情里的违规者,也必须受到诅咒和重罚。”

  岭南高中的午夜,依旧没有灯光亮起,有野狗在狂乱地吠着,漆黑的深夜里,弥散浓郁的血腥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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