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错的考卷

  偷考卷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

  抄抄抄,学生的绝招。

  这两句在校园里“世代”相传的“佳话”,不管用在小学、高中、还是大学都如此适时适景。也正因为老师总拿考试压人,才有不畏“艰险”的偷卷学生。

  晚上九点,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过后,学生们从教室里蜂涌而出,大部分都直奔宿舍区。方潮却刻意走在学生队伍的最后面,等人陆陆续续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关上教室门,踱出门外。

  教师办公室在一楼楼梯口左拐第一间。方潮下了楼梯,便守在拐角处,等着他的“拍档”。

  “喂,在这里干嘛?”这时,有人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吓得他将夹在手里的烟赶紧掐灭。回过头,却发现居然是一向和自己称兄道弟,玩得极好的学长杨男。

  “没干嘛,等同学呢。”方潮放下心来,将掐灭的烟头又重新捋直,准备继续抽完。

  “女朋友?”杨男坏笑着。方潮摇摇头,用秦腔回了他一句:“我是为他人做嫁衣,空悲切。”

  杨男昕了,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行了,上次你帮我介绍女朋友的事,还没来及得感谢你,过两天有空了,和嫂子一起请你吃饭,可以吧。”

  方潮听了,咧嘴笑了起来。杨男的女朋友乐乐正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他从中牵线,这两个跨级跨系、天南地北的人才走到一起,“就等你这句话呢。”

  杨男见他答应了,摇摇头,准备离开,他又回头,对方潮说了一句:“晚上九点过后,别在教学楼里乱窜。”

  “为什么啊?”方潮在他身后问道。

  “因为之后的教学楼还有其它兄弟要用,比如说,那些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就英年早逝的同学。呵呵,你懂的。”杨男说完,冲他挤了挤眼睛,便奔向了宿舍区。

  方潮愣在原地。杨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他的心居然往下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爬了上来。

  “行动吧,差不多时间了。”这时,燕支义和吴海明正好赶来,燕支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扫了一眼教办处。“我在这头放风,海明到那头去,其它的就看你的了。”他对方潮说道。

  方潮拿着手电筒,推开了一扇教办处的窗户,见两边的人都打了个“OK”的手势,便蹑手蹑脚,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了进去。 过几天就是综合测试,如果没记错,考卷应该就放在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方潮刚走到桌子边,突然听到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想也没想,便弯腰钻进了桌子底下。

  “那两个家伙搞什么鬼,有人进来也不先打声招呼。”方潮在桌子底下咒骂着教办处外面那两个放风的同伙,边紧张地盯着终于走近了的那双脚。

  如果被发现作弊,不仅会挂科,还会有处分,但偷考卷被抓到了,铁定下场更惨。方潮边祈祷着自己不被发现,双跟更是紧跟着那双脚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大意。

  还好,进来的老师连灯也没有打开,只是在桌子上放了点什么东西,便又踩着那种沉闷的脚步声离开。

  方潮松了一口气,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在桌子上,顺手拿了一张考卷,然后逃似地从教办处爬出来。刚出来,就看见燕支义和吴海明还是一人一边,站在教办处的两边出口守着。“混蛋,刚有个老师进去了,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方潮给了脾气较好的吴海明一拳,边把卷子向他和闻声凑上来的燕支义晃了晃,得意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神奇考卷

  没想到,吴海明和燕支义听他这样说,都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方潮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又说道:“刚有个老师进教力、处了。”

  “不可能,刚才我们一直守在门口,一只苍蝇都没放进去。”吴海明肯定地说道。“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看错,虽然没开灯。但那个人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裤,进了教室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方潮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那个老师进去时的脚步声和离开时的脚步声都是从另一面墙那边传来。

  正对着教办处的前后两个门的那面墙。

  方潮望过去,但那面墙别说门,连个窗户都没有。空白的墙壁上倒映着远方树枝扭曲的阴影,灯光透过另一面墙上的窗户一起印在上面,如同电影底片,上面记录着群魔乱舞的画面。而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也一起被拉长,映在了那面墙上。

  只是,身体的其它部分都被就近的这面墙挡住了,只有三个黑黑的脑袋形状在那里晃动着。

  “算了,我们先撤了再说。”方潮缩了缩脖子,夜晚的凉意里掺了些其它的东西,让他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却又悬上了胸口。

  第二天一早,方潮爬起来洗濑完毕,便和吴海明抱着书本直奔图书馆。有了考卷,接着便是找到正确的答案,然后将答案背得滚瓜烂熟。为防止引起他人怀疑,连三个人哪个错哪一部分,避免重复环节也要考虑到。

  “作弊也是件技术活啊!”吴海明和方潮找到图书馆最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吴海明便发出了感慨。

  “挂科则是死路一条!”方潮接完这句,便掏出一直像宝贝一样藏在怀里的考卷。

  摊开试卷后,他突然一脸惊诧:“这是什么测试题?”

  “死前你最后的感觉是什么?”

  “死后你用了多久适应飘浮感?”

  “如何寻找替身?”

  黑色的字迹布满了整张苍白的纸张。墨迹渗进了纸张里,不知是因为纸张受潮还是其它原因,每个字都顺着笔画渗开来,像蜘蛛脚一样匍匐在白纸上。

  “方潮,我不吃这一套,你吓不到我的。”许久过后,吴海明干笑着,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不关我的事。”方潮摆着手,“我发誓这就是昨晚偷的考卷。”

  吴海明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他将那张全是古怪问题的试卷拿起来,放在眼前琢磨着。方潮也满腹疑虑,便也盯着那张试卷的背面,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马上,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纸张并不厚,透过那张纸可以将考卷后面的吴海明衣领上夸张的花纹隐约看出来。但是,他脖子上的头却不见了。方潮以为自己眼花,更加仔细地透过试卷望过去,却依然只看见考卷后面除了脑袋消失了其它都还在的吴海明。

  这时,吴海明拿着考卷的手抖了一下。

  他将卷子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对方潮说道:“刚刚在考卷后面的你,没有头。”

  方潮也正想告诉他这件事。

  但他还没说活,吴海明的脸色已经变得更加惊恐。方潮顺着他的视线马上就找到了让他害怕的源头:那张考卷!

  此时,考卷上的所有字迹慢慢散开来,就像溶化了似的,很快便铺满了整张白纸。字一散开,他们才发现,原来,那些字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红色的。

  腐臭的腥气也一并袭来。吴海明将考卷扔到桌子上,方潮看见那些染红了纸张的液体开始顺着纸边往下滴。

  教学楼还有其它的兄弟要用!杨男的话突然让方潮意识到:这考卷,他们偷错了!

  遇怪事

  在方潮和吴海明都手足无措,吓得六神无主之际,还是知道情况后的燕支义冷静地吩咐他们,将考卷烧掉!

  两人虽然害怕,但还是拿着那张卷子,马上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方潮手抖得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打着,吴海明骂了句“胆小鬼”,方潮便将打火机扔给他,吴海明瞪着那张皱成一团的纸张,找了根树枝点燃之后,才又引火到考卷上。

  “有怪莫怪,偷错了兄弟的考卷,我们错了。”看到卷子慢慢烧成灰,两人又毕恭毕敬地双手合十拜了两下。

  “没事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吃点儿什么东西吧。”吴海明一句话才让方潮想起来,两人从早上到现在,一粒米都还没沾,再不吃点儿东西,不等这考卷带来其它“兄弟”找他们,两人也要挂了。

  “下午的课要点名,我先去应付一下,要不,你先去点菜,我晚点儿过来。”方潮送吴海明到了小饭馆门口,才想起来下午还有课,吴海明便说道:“那点到我的名字,你也帮我答一声。”方潮点点头,又往学校跑。

  只是,到了教学楼下,扫了一眼教办处,一股阴森的气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方潮迈开脚不敢在这里再多停留一秒。

  回到教室里,点完名后,方潮意外地看见燕支义从教室外经过,刚想叫他,他已经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跑去,方潮便也从教室里溜出来,准备过去将这一切再详细和他说一下,让他也分享下这次的恐怖经历。

  刚走到厕所门口,方潮就听见里面传来燕支义的声音。

  “呵呵,合作愉快啊。大哥,谢谢你关照我呢。”

  “下次有需要还找你。”另一个男生的声音也传来。方潮听着那声音,觉得万分的刺耳,因为那人的声音就像是从一个罐子里发出来似的,沉闷又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不不,大哥,这事儿下次你还是找其它同学帮忙吧。”燕支义推脱着。

  洗手间的门敞开着,方潮一走近,正准备和燕支义打声招呼,便止住了脚步。

  燕支义此时,正对着洗手间里的那面大镜子说话。

  而在那面镜子里,出现的人却不是燕支义,而是另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的脸色惨白。虽然镜子里显示的地方正是燕支义身在的洗手间,但是,镜子里的男生那里的光线却明显要暗一下。暗到男生从胸脯以下,便全部淹没在了黑暗里。

  “下次你不帮了?”男生明显生气了,与此同时,洗手间的灯光也闪了几下。

  方潮大气也不敢出。

  等洗手间的灯光重新亮起来时,镜子里的男生的脸已经变得狰狞恐怖。他的双眼圆瞪,像再用力就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不时有脓水从男生的耳朵、鼻子、嘴里流出来,接着,男生的脸也不再是惨白的,而是青黑色。

  “对不起,大哥,我不是这意思。”燕支义赶紧道歉,但是,男生脸上的肉已经开始因为快速的腐烂在往下掉。

  那些腐肉并没有掉在镜子里的世界里,而是直接落在了真正的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上。

  燕支义吓得坐到了地上。

  男生的头部很快便只剩下一具没有肌肉与皮肤的骷髅头。接着,他的手伸向前,穿越过了镜子的表面,抓着洗手台的边缘,准备爬出来。

  “啊,燕支义,你是不是在里面。”方潮大喊了一声,然后猛得推开门,“你个王八羔子,混蛋。”边骂,他边往洗手台的镜子吐了口口水。“今早约好一起找考卷的答案,你个傻x跑哪去了。”

  等他骂完,燕支义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

  “骂够了没,今晚我睡过头了。”燕支义快速扫了镜子一眼,镇定地答完,便出了洗手间。

  方潮也瞄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一切已恢复了正常。还是蒲松龄老师的老方法有用!他暗叹着,接着,他又对燕支义的背影喊道:“喂,我不是故意骂你的。”

  燕支义没理会他,他又喊了一句:“燕兄,你刚裤链还没拉上去,小鸟要出来了。”

  又偷考卷

  其实方潮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燕支义。但燕支义明显不想将洗手间的事情说出来。

  男生不像女生那样八卦,什么问题都喜欢刨根问底,再说,他和燕支义虽然认识了近一年,但一直都是因为中间有一个吴海明,三个人才这么和谐地凑在一块儿偷考卷。

  现在考卷偷错了,他和燕支义之间的关系也就僵持在了“认识”的阶段上。

  只是,让方潮意想不到的是,吴海明居然提议再去偷一次考卷。

  “学长,上次你说教学楼晚上九点后,还有其它的兄弟要用是什么意思?”恰好晚上杨男清方潮吃饭、方潮便趁机打听关于上次偷错的考卷的小道消息。

  “我也不清楚,但不止一个同学说见到过,晚自习下课以后,教室里虽然没开灯。但是,却有人影出现。还有同学在教办处撞见过拿着书的像老师的黑影,但那个黑影最后却在墙壁的位置消失了。”杨男告诉他,“之后,便有人说,教学楼下晚自习后,便是另一个世界上课的时间。”

  方潮听了,夹着菜的筷子都差点没拿稳,难道上次在教办处见到的黑影就是鬼老师?而那张考卷,则是死人的考卷,所以上面才有那么古怪的问题,后来才有那么怪异的情形发生。

  方潮将打昕到的事情告诉了吴海明和燕支义,两人听了,不仅没有打消再偷考卷的念头,反而确定要提早行动。

  “杨男不是说晚上九点晚自习后,才是他们的时间吗?”燕支义说道:“那我们就五点半吃晚饭的时间去偷,这样就不会撞见那些怪事了。”

  “说得轻巧!”方潮冷哼一声,“这次我在外面放风,要进你们进。”

  “行,这次我去偷,你和海明在外面站岗。”燕支义一口应允。

  晚饭时间虽然教办处门口来往的人不多,但还是零星有人经过,燕支义倒是不慌不忙,收齐了大家的作业,抱着作业本就大大方方进了教办处。守在楼梯口那边的方潮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机智。

  方潮见没有老师,心里又有些紧张,烟瘾便上来,他见四下无人,赶紧躲到暗角,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着,深吸了一口,才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他一抬头,却让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那个男生也穿着同校的校服。只是,暗角没什么光线,看不清男生的样子。

  “同学,借根烟抽抽。”那个男生居然开口我方潮借烟。

  方潮并不小气,只是,这个男生突然悄无声息的,像从平空冒出来似的,让他心里略微有些不踏实。

  “你在这做什么?”方潮没直接拒绝,他问男生。

  “罚站。”男生回答他。

  原来也是调皮的同学。方潮将烟递过去,然后拿出打火机,要给对方点着。

  打了一次,火光闪了一下,没着。

  又打了一次,火苗在空中跳跃了两下,又灭了。

  “该死的,哪来的风呢。”方潮咒骂着,用手小心地护着打火机,终于打着了。然后,他凑到男生的方向,“来,同学,我给你点上吧。”

  火光终于照亮了男生的脸。

  那个男生的脸瘦削无比。脸颊两边都陷了下去。青菜色的脸色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出一丝诡气。

  只是,让方潮没想到的,那个男生正冲着打火机的方向吹气。

  他吐出来的气息让打火机的火苗挣扎了一下,很快便又灭了。

  “喂,我帮你点烟呢,你吹灭它做什么?”方潮不明所以。

  只是,他一说完,全身猛得打了个冷颤。

  太安静了!这个暗角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如同成了一个没有门窗的黑暗空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算离教学楼再近,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而刚刚的那个男生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突然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

  更让方潮觉得心寒的是,那个男生的脸,就是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出现过的那张脸。那个男生,不是人!

  “同学,你把点着的烟留下吧。”方潮听见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句话在他的身后响起。他咽了口口水,将夹着烟的手指一松,燃着的烟嘴像是一只腥红色的眼睛,落在地上,盯着他。

  接着,方潮意识到自己自由了,便拔腿跑。

  只是,落在他脚下的烟嘴,燃着的部分,那红点一下子亮一点一下子暗下去,就像有人还在抽着似的。

  鬼老师

  方潮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好几次,他试着问燕支义有关那个男生的事情,燕支义都不留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他试着去找了下学校那些身亡或是失踪的学生档案,结果却越找越心寒。这所学校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安宁。很多的学生因为考试压力自杀,有的意外身亡、病故,那些名额加起来,足够凑足一个学校的数量了。

  只是,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学校。

  因为档案众多,查了几天,对于那个男生的资料依然一无所获。方潮还没来得及继续查下去,燕支义和吴海明便带着上次偷的考卷,到了宿舍。

  “各位,准备好速记。”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的吴海明也没敢碰考卷。燕支义边得意地说,边将那张看上去并无异样的考卷摊开在大家的面前。“看你们这两人惊讶的样子,活像没见过卷子似的。”

  “去。”方潮挥了挥手,舒了口气,将钢笔拿在手里,看了第一题的题目,然后,开始翻书。

  吴海明也收起紧张,坐下来,一起寻找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张考卷正面的题目终于都找到了正确答案。

  燕支义将考卷翻过来, “嘿嘿,兄弟们,坚持就是胜利,还有十多题的涵数什么的,答完我们就胜利在望了。”

  只是,他的手愣在半空中,静止了三秒之后,他嚅动了下嘴唇,颤声问方潮和吴海明:“这……这怎么回事?”

  “请填写以下人员的死亡时间:燕支义、方潮、吴海明。”

  “请填写让他们死亡的最佳方式。”

  考卷背面,每道题目都像是催命符。问题都与死亡有关。而主角是他们三个人。

  “死人的考卷。”方潮的大脑神经突然扯成了一条直线,让他吐出这句话。

  “那现在怎么办?”三个人谁都不敢贸然乱动一下,虽然大门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三人都相互张望,迈不开脚步。吴海明说道,“烧……烧……要不烧了它。”

  燕支义率先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着了考卷的一角。

  考卷上窜起的火苗让三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火光燃烧过后,那张考卷依然完好无损地摊放在桌子上。

  “净是些想不劳而获的学生。”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桌子上传来。让三人都目瞪口呆。

  那张考卷中间慢慢拱起来,上面那些恐怖的问题慢慢像烟一样飘到半空中,然后飞到了宿舍阴暗的角落里。

  “不过,既然我是老师,就不能不教育一下你们。”那道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虽然三人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那里却有一道黑色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竖立着,从身形上看,对方穿着整齐的西装西裤。

  方潮马上便联想到了那晚在教室里遇见的那双黑皮鞋的主人。

  “上次,偷了我考卷的也是你们吧?”那个老师似笑非笑,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厚重,让听的人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就料到你们还会一错再错,再偷一次,所以,这次特意将我们的考卷和你们的考卷混在了一起。”

  鬼老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坚立在角落里的黑色身影的头部便一下子膨胀得如同氢气球大小,整个身体都因为狂笑而抖动着。

  “这样吧,你们三个人谁考得最差,我就拉谁到另一个学校去当鬼学生。”突然,那只脑袋出现在方潮的肩膀上,他冷冷地说道。

  而吴海明和燕支义望着那张毫无人气的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方潮的全身被一道力量冻僵了似的,只能拼命地点头。

  “如果你们还作弊的话……”那只头在三人中间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脖子因为旋转而扭曲,枯白的皮肤都成了螺旋状挤在了一起。他将三人一一望了一眼,慢慢说道:“会死得比我还惨。”

  说完,“啪”的一声。

  他的脑袋像熟透了的果子,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桌子上,骨碌转动着,那双瞳孔缩小的眼球,深陷在青色的眼眶内,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学长杨男

  谁考得最差,谁就会死!

  自从那天,那个老师消失之后,方潮和吴海明之间的关系突然微妙起来。同住一个宿舍,又是同系同班,以前都整天在一起嘻嘻哈哈,抽烟聊天泡MM的朋友突然陌生起来。

  就算每天看见对方,也只是点点头,或者,当作没看见,低头经过。

  方潮将书夹在胳膊下,望了望窗外,心里的郁闷比天上的乌云还要厚重。燕支义最近也没怎么露面,方潮对他的一举一动倒没什么好在意的,除了那天在洗手间遇见的那个鬼同学让他疑惑未消之外。

  等方潮到了杨男那里,才发现杨男居然没在家。而杨男的女朋友乐乐见到方潮,就像见了救星一样,告诉了他,杨男最近有些不对劲。

  从不抽烟的杨男开始抽烟。

  不会画画的杨男却画了一幅可以仿真的临摹。

  方潮在心里想着乐乐说的话,隐隐觉得杨男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学长,而成了另一个人。

  这时,杨男回来了,他看见方潮,伸手打了声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方潮望着那张笑脸,心里渐暖,他将那些练习题拿出来,指给杨男看:“这些题要麻烦一下学长。”那些都是上次偷的考卷上出现过的题目,虽然不知道考试时,还会不会考这些题目,但有备无患,这次的成绩,关系到的不仅是挂科,更是赌命!

  杨男虽然将题目一一解了出来,并将方法给方潮细细讲解了一遍,但是,在讲解的过程里,有好几次,方潮也发现了杨男的不对劲。

  他总是讲着讲着,突然停下一切动作,一动不动。

  就像被人突然使了定身法似的。

  方潮将慢慢积累的疑惑和不安都压在心里,等题目都解答完后,方潮问起上次杨男说过的话题,“学长,上次你说,学校在晚上,还有别的同学用,能告诉我,有关这些的更多事情吗?”

  杨男许久都没有回答他。方潮注视着他。发现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只手正拿起门口的拖鞋,在半空中静止着。

  一切都像停顿了。方潮坚难地重新开口:“学长,你听到没有?”

  这时,杨男才突然抬起头,“喔”了一声,接着,他坐到方潮对面,认真地说道:“那是死人的课堂。每晚我们下晚自习后,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便到了他们的上课时间。”

  “他们上课学什么?”方潮好奇地问道。

  “学什么?”学长冷笑了一声,“那些生前没有参加完考试的学生,都被困在这所教学楼里,继续上课。”

  “谁给他们上课?”方潮盯着学长。

  杨男似笑非笑,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方潮,“有鬼学生,就有鬼老师,你怎么不去查查,死在这所学校里的老师又有多少?”

  室内的空气由于杨男的话,一下子降到了零下,方潮抱紧双肩,不敢面对从未露出那种表情的杨男,他将视线移开,不小心瞄到了屋里摆在角落里的大镜子。

  镜面像起了一层雾,上面人影绰绰,要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坐在桌子前的两个人。

  以及,站在他们两人后面,比室内要多出来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杨男的背后,左右手的五指张开,在杨男的头顶摆放着。

  方潮的心脏巨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见那个人手指上,有一条像钓鱼线一样的透明丝线,一根根接在杨男的身上。那个人的手一动,杨男就跟着站了起来。

  方潮也猛得站起来,“学长,太晚了,不打扰你了,我要回去了。”说完,他逃开房门,在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镜子里传来一个男生冷冷的笑声。

  是那个鬼学生!

  他已经操纵了杨男!

  杨男所有古怪的举动,都是因为背后的他!

  死性不改

  方潮没想到还会收到吴海明的短信。

  怀着半是惊喜,半是忐忑的心情,方潮还是准时到了吴海明约定的地点。

  “我可能考不过。”吴海明开口第一句话,便充满了绝望: “我这几天怎么认真地看书,都看不下去。”

  “我也一样。”燕支义也在,他闪烁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方潮身上,“我们做弊算了。”

  “你们疯了吧,没听见那个鬼老师说的话吗?作弊直接一个下场,死!”方潮抓住他的衣领,“从一开始,都是你在唆使我们偷考卷作弊,现在搞成这样,你满意了!”

  “关我鸟事!你自己有本事,听我们的做什么?”燕支义也恼了,他推开方潮,方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在地。

  “别吵了!”一向很少发火的吴海明吼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吵个P。偷了死人的考卷,现在考不过也是死,作弊也是死,但是,不是所有的作弊都会被发现的,咱们怎么说还是有一线生机吧。”

  他刚说完,方潮和燕支义便都往后退了一步。

  吴海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他疑惑地问两人:“你们怎么了?”说完,他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转头,便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一双苍白如雪,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背,攀爬上来。

  “不是说了,不能作弊吗?”那双手的主人的脸像面具一样,嘴角流着一丝腥红的血迹,没有任何一种白能够形容出它的脸的颜色。双眼深陷进眼眶,让眼眶成了一双黑色的墨点,却深不可测。“给你点儿小教训。”突然出现的鬼老师的话音刚落,方潮和燕支义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不能动弹的吴海明走过去。

  接着,两人将吴海明推倒在地上,一人踩住了他的一只手。

  在吴海明的惨叫声里,方潮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脚下,吴海明的手腕骨像易碎的瓷器,发出破裂的声音。

  那种伤,绝对可以让吴海明暂时都上不了课。

  方潮为他难过的同时,心底却松了一口气。

  人性就是如此,在危急关头,看到了替死鬼,再好的朋友,都成了浮云。不止方潮这样想,燕支义也是如此,方潮从对方的脸上,甚至看到了松懈下来的嘲笑。

  三人的关系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只能用悲哀才能形容。

  为方潮补课的杨男今天又恢复了正常,让原本还提心吊肚的方潮苦笑了一下。明知道学长遇到了怪事,却不施以援手,现在,学长还是一如以往地帮自己,这样,更证明了自己的人性有多糟糕!

  “你怎么了?”杨男伸手拍了下方潮的脑袋,“好好学习,我可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

  “什么后尘?”方潮不明所以。

  杨男脸上的笑容收敛,他凝重地对方潮说道:“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任何成功都是需要付出努力的。你想考试过关,就好好地努力学习。好了,别闲扯了,快把这些题都给我认真做一遍。”

  等杨男将所有的题目都给方潮一一解开,转眼便到了晚上。

  “学长,谢谢。”方潮由衷地说道。只是,这次,学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又给他的脑袋来一下子,而是望着他。“学长,你怎么了?前天你就有些不对劲,今天,我以为你没事了。”方潮说到这里,其它的话语都让杨男开始不停往外冒血的脑袋震惊得说不出来。

  那些血从他的额头上不断地流出来,很快便淹没了杨男的半张脸。杨男的半张脸甚至开始顺着那些鲜血往下掉,让他的头部开始扭曲起来,就像那半张脸被摔碎,此时再也无法保持完整。

  杨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方潮木头人一样接起电话,里面只传来乐乐的痛哭声。

  “杨男今天下午突然跳楼了。刚刚,医院说,他没抢救过来。”乐乐在电话里告诉目瞪口呆的方潮。

  方潮任由电话里的挂断声响起,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掀起了他的后脑勺,如同被人拍了一下似的。接着,他的眼角开始发涩。

  “这样还要吓我一下,真不够意思。”方潮边骂,边将眼角的泪水不留痕迹地擦干。

  朋友

  考试前两天总比考试当天还要紧张。

  学校特意放了一天假,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减轻压力。方潮将东西收拾好,他一抬头,就看见吴海明的床铺依然空着,心里居然有无限的惆怅。

  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吴海明的床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埋着头,正在床上翻动着,在找什么。

  “喂,海明,你没事了?”方潮问道。

  “嗯。”吴海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他用复杂的目光望了方潮一眼。“鬼老师说,我们三人谁考得最差,谁就会死吧。”

  话题太过沉重,让方潮呆愣了半晌。许久之后,他才点点头。

  晚上,方潮一直睡不着,迷迷糊糊间胸口闷得慌,像压了一块大石,让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黑影正坐在他胸口的位置。

  全身都动不了。

  方潮只能望着吴海明的床头,看见床上的他将头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难道就是鬼压床?方潮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眼前的黑影像一座小山,却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越紧张,那种沉重感就越强烈,方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居然沉沉睡了过去。

  再等他赫然惊醒时,吴海明已经没在宿舍了。

  倒是没住在这里的燕支义反而出现在宿舍里。

  燕支义望着一脸憔悴的方潮,便问他:“怎么,像被鬼压了一宿似的。”

  燕支义的话让方潮震惊地抬起头,这时,燕支义愣了半晌,尴尬地说道:“我开玩笑的。”

  “昨晚我真被鬼压了。”方潮截断他的话,刚掏出烟,突然想起,怕老师查宿舍会闻到烟味,又将烟塞回盒子里。

  燕支义听他这么说,一时没接话,过了一阵,燕支义突然迟疑着说:“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吴海明他昨天和我说,他想要活下去。”

  “我们都不想死。”方潮淡然说道。

  “我知道,但是,那样绝决的吴海明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一样。”燕支义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方潮皱起眉,“怎么说呢,感觉他为了活下去,会不择手段一样。”

  燕支义说完,方潮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接着,他仔细回想起昨晚坐在胸口的那个人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和吴海明很像。而他床上那时躺着的人,说不定只是塞着一个枕头而已。

  如果,那时吴海明认为影响他的情绪,进而影响到考试成绩的话……

  方潮不敢再想下去,他和吴海明是朋友。但是,燕支义的话却是一颗怀疑的豆苗,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

  选修课上没什么人,方潮选了最后面的座位打盹。

  迷迷糊糊间,他被一阵翻页的声音惊醒。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方潮看见他最不想再见到的考卷正放在他的手边。而那考卷被风不明卷起了一角,显示出背面的那些考题。 他吃了一惊,抬起手,犹豫了一阵,将考卷挪到眼前。

  “方潮:死亡日期:考试前一天。”

  上面的第一行字带着一股寒意袭来,让方潮一阵眩晕。今天就是考试前一天,难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考卷怎么在你这里?”吴海明碰巧从教室后门溜进来,他的出现让方潮心里的疑虑又加重了一分。接着,他压低声音,对方潮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燕支义最近有些不对劲?”

  方潮盯着考卷,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这张考卷不是你保管的吗?”

  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正好出现在这里?方潮将剩下的话埋在心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吴海明的反应。

  “我怕得要死,当天就把它扔在垃圾桶了。”吴海明心有余悸般地缩着肩,尽量离那张考卷远远的,看上去不像是说谎。方潮的头却隐隐痛了起来,吴海明和燕支义这玩得极好的人突然都在自己的面前说对方不对劲,他觉得自己正活生活色地在重现另一个版本的“所罗门”事件。

  “我是说真的。”吴海明又认真地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杨男学长去年的考试成绩是作了弊的。这是我最近调查杨男的自杀时,从他同学那里得来的消息。如果当初杨男不作弊,肯定会挂科。当时,卖考卷给他的人,好像比他还要小一级,和我们同级。”

  燕支义

  方潮因为吴海明的话,直接给了对方一拳。

  吴海明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狼狈。他的怒火一下子也冒了出来,“如果不是你第一次偷错了死人的考卷,我们现在会搞成这个样子吗?现在你别在这里装13,杨男死了,没有人心里好过。”

  吴海明的话虽然不中昕,但是却让方潮冷静下来。

  他将那张看上去并无异样的考卷揉成团,再次扔进垃圾桶内,“我们去找燕支义商量一下,明天就要考试了。”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后面一句,“我们三个,再聚一下吧。”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方潮心里一直挂念着刚刚在考卷上见到的那行关于自己的死亡日期的字眼,连红绿灯都没注意,等车从他的眼前呼啸而去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让吴海明往后拉了一步远。

  方潮的额头惨出丝丝冷汗,刚刚如果不是吴海明救他,他早就成为车下亡魂。他感激地看了吴海明一眼,吴海眼则瞪了他一眼,“你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比我先死而已。”

  一句直白的话让方潮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和吴海明认识两年多了,这人一向说话做事都少根筋,就连上次,他在鬼老师的控制下踩断了他的手腕,事后,吴海明都将这事当没发生过,依然像以前一样和他相处。

  所以,昨晚,想装鬼吓他的人,不可能是吴海明。

  除了吴海明,又会是准可以在他们的宿舍里畅通无阻?

  一个名字闯进方潮的脑海。

  “燕支义没在,他同学说他往那边去了。”吴海明指指楼下的教办处,接着,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怏九点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看看再说。”方潮率先下楼,刚走到楼梯下的暗角那里,便听见墙后面隐隐传来对话声。

  “大哥,别再缠着我了,替身我也帮你找了,请你放过我吧。”是燕支义苦苦哀求的声音。吴海明想冲过去,方潮拉住他,捂住他的嘴。

  “哼哼。”一个让方潮并不陌生的男声也传来,“如果杨男没有作弊,我也不会拉他做替身,和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是靠作弊才过级的事情,我稍迟调查一下,也会知道。”

  “那大哥,你现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燕支义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们也是为了帮我作弊,才让我的老师发现,现在就当是还你个人情。”那道声音冷淡地说道,“我们老师是说,考试时准考得差,谁就要做替身吧。但他没告诉你,是考人间的考卷,还是我们死人的考卷吧?”

  “提醒你一下,人间的考卷要考,死人的考卷,更有可能会考,你看着办吧。”说完,一阵阴风从里面幽幽吹出来,在方潮和吴海明的脚下打了个转,让所有人都缩了下身体。

  “如何寻找替身?”

  “死后你用了多久适应飘浮感?”

  “死前你最后的感觉是什么?”

  方潮只想起那张老卷的前三个问题,吴海明则埋头在垃圾桶里寻找着刚刚方潮扔进去的考卷,希望能从那张鬼老师特意为他们三人准备的考卷上找到些和答案有关的东西。

  “不对啊,这张不是那张鬼考卷。”吴海明在垃圾桶里将东西翻了出来,他摊开来,看到上面写着的那行字:“方潮死于考试前一天。”

  他的嘴因为惊讶而微张,许久,他才讷讷地说道:“这字迹,好像是燕支义的。”

  方潮将那张考卷重新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里,“我知道了。”

  吓他的人,除了吴海明,另一个嫌疑最大的,便是和吴海明玩得极好的燕支义。

  燕支义一直都想让他考不成试,这样,现成的替身便出来了。

  但让方潮更加气愤的是,通过刚刚他们听到的对话,证明杨男的死,和燕支义也脱不了干系。

  “你再去查一下,当初,卖考卷给杨男学长的学生是谁,可以不?”方潮对吴海明说道。

  吴海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喂,海明,谢谢你。”方潮叉对他说道。

  吴海明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捶了方潮的胸口一下,“别他妈泄气,大不了兄弟我帮你垫底,反正,不管死人的考卷还是活人的考卷,凭我这脑细胞,是绝对考不过的。”

  方潮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拳,然后,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只是,笑声里,总有些挥散不去的英雄惜别的悲壮味道。

  要命的考卷

  稍微深入调查一下,在这个消息比网络传播速度更胜一筹的校园里,吴海明很快便将真相告之了方潮。

  在第一次偷考卷之前,燕支义用来赚外快的首要方法,便是卖考试答案。

  或者说,偷考卷,再将考卷高价出售。

  而那个鬼学生,很可能也是燕支义意料之外的“客户”。

  同时,他们偷的第一份死人的考卷就是为了那个鬼学生所准备的。那一次,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因为他们偷错了,而是燕支义早就接下来的“生意”而已。

  “真没想到,燕兄的生意居然做到阴间去了。”方潮冷笑着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燕支义,冤家路窄,两人居然在同一个考场。“佩服,佩服,我们这两颗棋子好使吧。”

  “我也不想的。”燕支义将考试要用的笔和草稿本拿出来,摆好,事不关己地说道, “大不了说声对不起。”

  身后的吴海明气得差点儿跳起来,方潮按住他,他狂燥地吼道,“方潮,你别拦我,这种混蛋,等我扇死了他,再给他磕个头道歉,比他那有诚意多了。”被燕支义一起耍得团团转的吴海明已经快失去理智了,还好这时,考试的铃声响了起来,结束了他们三人的争执。

  “喂,不管怎么说,每道题会不会,你都给我做完它。”方潮沉声对吴海明交待着,吴海明不解地望着方潮,方潮叹了口气,“怎么着,咱们也不能平白让着这种人,是不?”

  吴海明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乖乖坐了下去。

  他没看见方潮凝重的表情。

  考卷一层层递下来,方潮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审题。

  可是,接着,跟前的正常考卷上的字开始活动起来,就像布满了考卷的蜘蛛,它们重新排列,成了另一份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考卷。

  监考老师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方潮赶紧装做答题,伸出手肋挡住了考卷。

  等老师走远,方潮却依然不敢松懈。

  “如何寻找替身?”

  “死后你用了多久适应飘浮感?”

  “死前你最后的感觉是什么?”

  果然,这不是人类的考卷,而是死人考卷。

  方潮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下笔,他瞄了一眼燕支义的位置,燕支义也皱着眉,似乎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接着,他抬起头,对方潮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答案。”燕支义做着口型,在挑恤方潮。接着,燕支义提笔刷刷写起了答案。

  这时,监考老师又从身后转过来,方潮吓得埋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师慢悠悠地踱到他们两人中问,似乎在观察他们。

  方潮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接着,他的视线落在身旁那黑色的皮鞋和西裤上。

  顺着西裤,他移上视线,对上一双瞳孔缩成了一根针大小的白色眼仁。

  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咧着乌青的嘴,诡异地笑着望着他们。

  是鬼老师。

  虽然他今天没有将脖子扭成麻花,但是,方潮却更担心,他的脑袋会突然之间掉到自己面前。

  “咳咳!”讲台上传来监考老师的咳嗽声,方潮望望讲台,那个老师严肃地盯着他,方潮无奈地低下头,才发现身边的鬼老师已突然消失。

  不知准说过,最快的时间便是考场上的时间,转瞬即逝。

  方潮一题都没答出来,铃声便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身后的吴海明抱着头,一脸的疲惫,方潮拍拍他的肩,吴海明苦笑了一下,“是死人的考卷,我一题也没答。”

  方潮无声地点点头。这时,燕支义像是炫耀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张考卷。

  那张考卷上,正反面都已写满答案。

  正面是他们的考题,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答案。

  反面,是死人的考题,用血一样的颜色也写满了空白处。

  “放心,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忘了你。”吴海明不屑地看了一眼,“我会经常回来看望你的。”

  燕支义昕出他话里的威胁,将考卷塞回包里。

  “我也一题没答。”方潮伸出手握成拳,和吴海明的拳头抵在一起,“兄弟,没什么了不起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场考试又接踵而来。还好这次的考卷十分正常,吴海明和方潮都舒了口气,认真答着题。

  刚考到一半,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方潮望着身旁将桌子猛得推开的燕支义,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汲汲,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喂,同学,你没事吧?”监考老师问道。

  燕支义喘息着,接着,他拉起袖子,盯着自己的胳膊。

  除了吴海明和方潮,准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吴海明和方潮看见,那些考卷上的字全部活了似的,黑色的字在燕支义的胳膊上的皮肤下面游走。

  结局

  燕支义的皮肤并不白,但是那些黑色的字却更明显。

  它们像是蜘蛛,一只只在皮肤下挣扎着,然后皮肤因为它们的挣扎而拱起来,接着,那些字破壳而出,一只只钻出来。

  燕支义尖叫起来。

  他的胳膊很快便烂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成一片。

  接着,他拉扯着身上的校服。

  方潮和吴海明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燕支义的肚子鼓胀着,像装了一只汽球。

  接着,他们听见一声沉闷的爆烈的声响,眼前便是血色一片。

  只是,在那片血色里面,那些黑色的字却像烟一样飘到了半空中。

  “死前你最后的感觉是什么?”

  “死后你用了多久适应飘浮感?”

  “如何寻找替身?”

  教室乱成了一团。

  尖叫声、哭声、呼喊声,还有络绎不绝地从外面涌进来的身影让方潮的世界开始眩晕,最后,成了一片黑暗。

  他晕了过去。

  “这是死人的考卷,能答出来的,只有死人。”黑暗里,方潮听见那个鬼学生的声音。“嘿嘿,看在你的那根烟的份上,我也算够意思了吧。”

  方潮从医院里醒过来时,又是晚上。

  四周很安静。

  这时,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死前根据死的方式不同,而感觉也不尽相同。所以,这题没有固定答案。”

  “死后,一般鬼要经过七天左右才能适应飘浮感。”

  “关于寻找替身的方法,在第十四页第四章第四行里有写,大家要记往了。”

  方潮周身冰凉。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黑漆漆的教室门口。

  虽然没打灯,但是,教室里却人头济济,身影重重。

  “喂,你是新同学吧。”这时,讲台上出现了一个拿着书的黑影,他招呼着方潮,“你就是考试考了零分的家伙吧,你的位置在那边。”

  方潮不由自地地走过去,坐下来。

  考了零分?不是说死人的考卷只有死人才考得出来吗?那他没答题,又怎么会死?

  “鬼老师说过,谁考得最差谁就要做替身,准作弊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就是因为作弊死的,而你,嘿嘿,是因为吴海明将一题都没有答的正常的考卷上,考生的名字那里,填的你的名字。”身边的同桌阴冷地笑着,让方潮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在混乱的教室里,坐在他身后的吴海明迅速地将正常考卷上的名字,相互更改,然后交了上去。他一直在答题,而吴海明,从一开始,都没打算答题,他早就有一个更便捷的求生方式:将考生的名字更换一下,就可以了。

  方潮党得眼前突然什么都能看得见了。

  他转头,看着身边皮开肉绽的燕支义,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

  刚说完,他左边的视线慢慢模糊,原来,眼珠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了他已经断裂,骨头戳穿了皮肤的右手里。

  “喔,我好像是跳楼死的,所以,死前,除了痛,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说。

  这时,“好了,同学们,明晚考试,大家要做好准备啊。”讲台上,老师告诉大家。

  方潮和燕支义相视一笑。

  又要考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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