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诡谈之宠爱
- 2021-02-21 18:06
- 校园鬼故事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1
都说养猫的男人会比较“娘”,这句话在曹安身上却没有半分应验的迹象。曹安养了四只猫。但他很Man,是那种血气浓重又不乏沉稳的魅力男。二十出头便坐上销售主管的位子,靠的是他的不懈努力,但不可否认,好的相貌是一张王牌,任何时候都是成功的助推剂。
曹安开车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寝室里的姐妹都羡慕地瞪大眼。尤其是白小仙。她在我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下:“又要抛下我们去投怀送抱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别瞎猜,只是朋友而已。”我这样说着还是满面微笑地迎上去,和曹安一起上了他的帕萨特后才从车窗里对那三个表情各异的丫头挥挥手告别。
曹安追我已有两个月,但我们的确还只是朋友。不是没有心动,只是明白适当矜持才能让男人觉得你并非唾手可得。而来之不易的缘分往往才会更为珍惜。虽然书才读到大三,但爱情真经我还是念得熟练的。
曹安带我去他的公寓。说要亲手为我做一顿浪漫晚餐。他的公寓稍有些偏僻,在一栋建在半山腰的小高层里。据说这位置能从窗口里眺望到海,所以价格反而比市区高了不少。经过一截盘山路。天色已经微暗,车里放着轻音乐,身旁开车的男子侧脸英俊气质非凡,暧昧的暖风吹进车窗,这样的爱情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小漠,我家里猫多,你不介意吧?”曹安转过头来问我,微笑的尺度很恰当,不谄媚也不耍酷,是学校里那些同龄男生所不具备的成熟风度。
“不会,我最喜欢猫了。”我说。
曹安带我上顶楼他的房间。一开门两只猫便举着尾巴迎过来,瞄喵叫着蹭他的脚,曹安一边引我进去一边抱起一只白色的长毛猫,那只猫应该已经很老。体积很大。牙齿有些黄,一蓝一绿的鸳鸯眼微眯着,看得我发瘆。但它偎在曹安怀里却很乖顺。任主人抚摸着脊背一动不动。曹安真是难得的好男人,那只老猫白色的长毛在他的阿玛尼上粘了一片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爱动物的人心地从来不会坏。
“这几只以前都是在外流浪的野猫,有一只黑猫被救回来时一只眼已经瞎了。”曹安怜惜地说道,眼神环顾了一周似乎在找什么。“小漠,你先随便坐一下,我去抱黑子给你看。奇怪,它每天都要在门口等我的。”最后一句他是暗自嘟囔的,我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有莫名的不安。然后我听到一声哀号。那是迄今为止我听过的最惨烈最痛苦的喊声,若非亲眼所见,我定不会相信那声音是发自沉稳内敛的曹安。
我冲进他的卧室时曹安正跪在地毯上,浑身颤抖。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双眼血红。他的白色床单上是一摊暗红色的血,一块黑色的皮毛被裁成小马甲的样子,精致得变态,那只孤零零的黑色脑袋端放在枕头上,一只深绿色的眼睁得很圆,另一只却结成一道黄棕色的恶心伤疤。它的视线正对着门口。似乎有恶毒的怨念冲出眼球。七零八落的四肢在床单上摆成一颗心。长长的猫尾居然做成了丘比特之箭,箭尖滴着血和拉扯在一起的内脏。
我终于忍不住跑出去吐了起来,那只白色的老猫悠闲地从我身边的钢琴上一跃而过,我这才发现它肚皮底下的毛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2
那天我要报警时曹安却阻止了我。他已经镇定下来。虽然面色苍白思维却已恢复清晰。
“我们进来时门锁都是完好的。说明这个人有我房间的钥匙,而且那个马甲……”他顿了顿有些哽咽。“显然凶手是个女人,是个恨我的女人,是个对我了如指掌的女人。她知道我爱猫如子,她知道用什么手段报复我会让我最痛苦。”
“你知道是谁?”其实我也懂,能够恨得这样深的,也就只有曾经爱过的人了。
曹安却叹口气转移话题:“小漠,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本想和你来一次烛光晚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不要想太多,自己注意安全。”往往这样的开始不过是个前奏,是威胁的信号,后续的事或许更加可怕。
曹安点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时间已经很晚,学校宿舍大概已经关门。于是我让曹安将我送到了一家旅馆。曹安替我开了车门。目送我进去时忽而又在背后叫住了我:“小漠,我今晚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我怕再看见黑子。”
我愣了下走回去,轻轻挽了他的手臂。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时刻。
虽然开了两阃房,但我还是请他到我的房间坐坐。我们都毫无睡意,他半倚在沙发椅上跟我讲他的经历。
曹安初中时父母意外双亡。他只读到高中便辍学下来打工,在一家保险公司一待就是五年。这个行业门槛很低。也总难免遭受白眼,但有能力的人会爬得很快,收入也并不是一般小白领可以相比。如今做到主管的曹安身上已没有半分保险推销员的痕迹,他的自信牦魅力增加到无懈可击。
“我是在父母的葬礼上认识她的,她是爸爸生前最得意的学生,那天她代表全班给我爸念了首自己写的挽诗。然后握了握我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讲。你知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安慰我,说些不要难过节哀顺变之类无关痛痒的话,反而是她那轻轻的一下握手最让我温暖。”曹安自嘲地笑了下,“我就是从那时开始足足暗恋了她两年,直到从高中辍学下来那年才忍不住向她表白,因为怕不说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没想到她会答应我,她那时那么高高在上……”曹安没有看我,双眼和神情都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他的唇角有一丝笑,仿佛忆起初恋时的甜蜜光景,但那笑容转瞬即逝:“本以为可以长久相守。却无意间发现她还另外有一个小男友。白白嫩嫩的一张奶油脸,背着她在校园里走过,他们两个满脸都是甜蜜欢笑。我不能接受提出分手,她却死缠烂打不愿离开。”
“你说的她,该不会就是你怀疑的那个人吧?”我坐在他对面的床上。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冷,白床单上的画面又一次掠过脑海,摆成心形的内脏似乎仍在蠕动,那只黑色的猫头瞪着一只独眼死死看着我,它脖颈上流出的血把枕头濡成了暗红色。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摆脱想象,说:“她不愿离开说明还是爱你既然爱。就不会这么残忍对待你的猫。或许另有其人,会不会是工作上得罪了什么人,”他做保险这一行。因为得不到理赔而报复的事也并不稀奇。
曹安凄然地笑了一声:“我太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一样。”他的语气明明带着鄙弃我却涌起一阵酸意,彼此沉默没再说话。过了好久他把桌上凉掉的茶喝了跟我道了声晚安便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他送我回学校,我们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挂着黑眼圈。
宿舍里只有白小仙在。看我回来她飞快地凑过来:“小漠,你居然夜不归宿,不是说还只是朋友嘛,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她的语气带着玩笑,眼神却冷冷的装满嘲讽。
“我很累啊,睡醒了再跟你讲,发生了一些事,扰得我神经衰弱睡不着,我得赶紧补一觉。”我爬上床时瞥见她贴在自己书桌上方的一张奖状,那奖状是大一才艺汇报演出时得的,贴在那里已经两年了。那时候她在十几分钟之内便将一块正方形的布裁剪缝补成一件让人惊艳的旗袍,是名副其实的巧手姑娘。
我叹口气。胳膊上昨天被她看似无意地掐了一下的地方泛起隐约的乌青。
3
那之后的一个月内发生了许多事。
小仙和英语助教之间的恋情被公布出来,甚至有人说小仙为他堕过胎。此事若是真的,那小仙的演技也太精湛,瞒过我们一屋六双眼睛。小仙没有像其他当事人那样表现出愤怒,或者流着泪喊冤。甚至她都没有否认,还在宿舍里大喊着要感谢谣言散布者。那个奶油小助教倒是先沉不住气,找到小仙说要一同去教务处校长室澄清。小仙却一把钩住他脖子:“你怕什么,这年代师生恋也不是什么禁忌啊!”助教一把甩开她气呼呼地走了,小仙却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当时曹安也在场,他笑笑地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将我拢到一旁:“小漠,我们之间是否也该有些承诺?”
下午他用玫瑰花将宿舍走廊两边都摆满,红色的花束一直通到我们寝室门口,女生们羡慕地议论纷纷。我却觉得那一路的红色好似蜿蜒流向我的两股鲜血。但我还是红着脸从窗口里探出头。对等在楼下的曹安喊:“我答应你。”
那天第二次踏进曹安的公寓。阴霾气息似乎散去,他说已经换了锁。除了自己谁也不会闯进来。他的猫依旧在门口迎着他,却只剩下两只狸花猫。那只老白猫不见了踪影。
“阿白可能受不了黑子离开的刺激,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屋子。那天我回家时发现窗户开着,阿白不见了。楼下找遍也不见踪影。只有一摊血。”曹安这样说时眼圈有些红。
“猫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轻抚着曹安的背小声安慰。曹安去厨房开始准备亲自下厨,我打开红色的冰箱门,里可鱼虾蛋肉一应俱全,真是个爱生活的男人。那天我们终于补上了错过的烛光晚餐,蒈安的厨艺比食堂的大师傅好了不知多少倍。最让我回味的还是那道家常麻婆豆腐,伴着香味奇特的碎碎肉末,有几分酸辣的感觉。能有这样的完美男友是一个女孩子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一次赶在熄灯前便要曹安送我回去。夜里的盘山路有些冷清,路灯下树影憧憧。我忽然喊了声停车,把曹安吓了一跳。
“我好像看见阿白了。它瘸着一只脚一拐一拐地在路边走。”我说。
“是吗?那我们回去看看。”曹安立即倒车回去,一路却只有杂草丛生。
我站在曹安身后看他在草丛里弓着身寻找,他前面两米左右便是悬崖,如果滚落下去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为了他的猫肯以身犯险,这是一种远远大于宠爱的情感。
“我们回去吧,刚才可能是我眼花了。”我慢慢走近他。夜风沙沙,他没顾我的话继续低头寻找,口里喊着“阿白阿白”。他离崖边已经只有咫尺。我伸出手,拉了下他的手臂:“小心。”
他直起身回头看我,脸上带着有些疲惫的笑。
我们回了车上,一路上曹安开始给我讲猫的习性。
他说:“动物其实都很聪明。尤其猫和狗,它们有着类似人类的情感。它们知道感恩,相处也很和睦,从不打架,偶尔也只是嬉闹着玩。”
我笑笑。他没觉察阿白肚皮上的血迹吧,亲见了自己同类的死它仍那样冷漠淡然,这并不是相亲相爱的表现。并非所有人都善良。并非所有动物都简单。它们和人类一样,可爱外表下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为什么收养它们呢?”我转而问。
“嗯?”曹安好似没大领会我的意思。
我接着说道:“人类喜欢养宠物除了解除孤独寂寞打发时间。更重要的是那种被当做主人的成就感吧。有一个生命对你誓死效忠永不背叛,只会保护你只对你撒娇只让你抱。却对旁人戒备地亮出爪子或是远远跑开。对于它来讲你是唯一,是帝王,是天下。这种感觉才是大多数人所追求的乐趣吧?毕竟在已经没有了奴隶制度的现在,这是任何一个同类都不可能给的感觉,即便是女朋友。”
曹安转过头对我挑了挑嘴角:“小漠,你不愧是心理学的高才生。不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啦,只是看到它们可怜就抱回家而已。”
我回他以微笑,心里感叹他的笑真的是颠倒众生。
回到宿舍我就吐了,趴在马桶上吐得胃液翻滚。这是认识曹安以来我第二次呕吐。小仙在厕所外面拍门:“喂,小漠,怎么约个会回来就这样了?不是应该甜甜蜜蜜的吗?你是不是怀孕了?!”她说得难听我也懒得理她,她却越拍越凶,最后竟顺着门滑倒下去,我从下面的门缝里看到她光着的双脚在颤抖。她哭了。
4
小仙死了。
在她哭倒在厕所门外第二天的晚上死在了学校的人工湖里。那是一湖死水,校方总是怠于管理,现在那一湾水已经臭得发黑,所以平常是极少有人去湖边的。那是自杀的好地方。
我赶到湖边时警察还未赶来。打捞尸体的人说:“小姑娘你别靠得太近,别吓到你。”
我感激地点点头,月光下还是看到小仙被泡得发胀的脸上爬满了蛆虫,那些小小的虫子蠕动着,在她的发问、耳洞以及圆睁的眼球上。我忽然就想起了曹安的猫,他们似乎同样的不能瞑目。我握着手机向后退了两步,躲在粗大的树干后瑟瑟发抖。
我们寝室的几个人都被带去警局例行问话。我对面的警察眼睛很小,目光却锐利冷静,有些像孙红雷,他问了我小仙晶近的情绪和行为以及我那天的去向。
那天我一直和曹安在一起,我们逛了街,晚上在迪派餐厅吃牛排。然后去看了场电影。
“她最近确实有些奇怪,说话总是带刺。莫名其妙就会哭起来。”我说。
“知道为什么吗?”
“可能和那个传闻有关吧,有人说她和英语助教来往过密。”
“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只是传闻?”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小仙确实当着我们的面搂着助教的脖子承认过。”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事你觉得奇怪。或者能导致她想要自杀或者说是——被谋杀?”
“这个,我不敢乱说。”我被他最后几个字吓到,屏住了气用力思考。
“没关系。你的话我们也只是当做参考。”他直直盯着我。我犹豫片刻也只好相告:“据说助教因为这件事被暂时停职。现在毕业生就业形势很不好,能够留校是个绝好的机会,本来他下学期就要转正的……”
出了警局,寝室里其他两个丫头已经等在外面,都已经吓坏了,脸色苍白着不说话。
初步的调查结果让所有人骇然,疑似他杀,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至九点之间。因为小仙衣服上的扣子少了一颗,落在岸边的草丛里,手机也掉在岸边一棵大树下。显然在她落水前有过一番撕扯。警察从小仙的手机上发现一条短信:虽然她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她是我的好姐妹,可是如果你再见她。我会让她像你的黑子一样。发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收信号码显示是:属于我的安。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曹安口中的前女友居然是小仙。那天我们寝室几个人在接受问话时曹安也在另一间屋子接受审问,只是我们都出来时他的问话仍未结束。一起接受调查的还有奶油助教,相比起曹安,他的嫌疑更大。因为那天晚上他可能是见到小仙的最后一个人。
助教说是小仙约他在湖边见面,说要就那件事商量个解决办法。但他到湖边时小仙正在跟另一个男子说话,他怕被人知道他和小仙见面又生出传闻。不想让那男子看到自己,于是藏在树后没有现身。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人离开,只好自己先走。
但小仙跟那男子究竟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未听清。而那男子是否真的存在也未可知,说不定只是他杜撰出的第三个人。从而引开警方的注意力。若真这样,他便是最后与小仙接触的人,他的作案动机和时间都太齐全。
5
小仙的案子已经过去半年多,最终也只是悬而未决,对任何人的指控都没有充分证据。我和曹安那天晚上的确去了影院,我的票根都还未丢掉,虽然那天放的是热映的《阿凡达》,影院大厅里等待的人已经有些拥挤,但卖爆米花的售货员依然对我留有印象,我在接可乐时不小心洒了一身不得不再买一杯,一旁的曹安低着头细心地替我擦着衣襟。
影院的保安也可以证明,那天曹安很急切地甚至想要报警:“我的手机里有许多客户的联系方式,丢掉会很麻烦。”最后却在我帮他拿着的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找到,曹安松了口气,我抱歉地垂着眼:“我太粗心了,忘了提醒你找这里。”
“不关你的事,还好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我们入场的时间。”曹安笑笑把外套搭在自己手臂上。
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在日后为你所用。
助教也找到了时间证人,那天他离开后去了英语组,想请教学主任吃顿饭,拉拢下关系。主任说时间大约是不到八点的样子,他们正好吃到九点学校餐厅关门。那么一切焦点都集中在助教口中另一个和小仙谈话的男子身上,可他描述得很模糊,只说穿肥大的运动衫,戴着棒球帽,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
警察在学校棒球队调查了很久,依然无果。好似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所有人都不是凶手,我宁愿相信小仙是自杀。
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曹安。我知道他当初追我不过是演戏。为了惩罚小仙的劈腿他也要有一个新欢。这个新欢如果是她身边的人,每天回寝室跟她说起这一天如何甜蜜浪漫,那是再好不过的效果了。所以他选了我。我是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为何曹安每一次出现都选择小仙在场的时候。每一场暗斗里我都是道具。
而曹安更知道小仙不会向我揭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几年都是他在给她钱,她的一身名牌她的迪奥香奈儿,都是出自他的腰包。她像他的宠物,宠溺着豢养着。虚荣的小仙怎么说得出口,她宁愿说自己家境富裕,是千金之躯,也不愿宣布自己寄生在年轻有为的男友的钱包里。
他说过,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也果真如此。
我没想到那天曹安会来找我,他消瘦许多,却因此多了一份因忧郁而生出的吸引力。
我没能抗拒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小漠,谢谢你。那次若不是你帮我,恐怕……”
我伸手按住他的嘴,“我相信不是你。”
“为什么这么笃定?她背叛我又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害死黑子,我完全有可能杀她。”
“因为我相信,爱动物的人从来都不会坏到哪儿去。”
“以前还是不够成熟,因为对方背叛,我居然也用相同方式刺激她,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他定定看着我。无比诚恳地说,“我用了半年时间终于确定。我早已经不爱她,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早已不知不觉开始假戏真做。”
“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曹安满怀期待地问。
“为何要重新开始?”我回望他有些失望的脸,眼里有狡黠笑意,“续接半年前的缘分不是很好吗?”
他终于笑起来,仍旧那样迷人。
6
毕业在即,寝室的丫头已经找好工作单位,她们拖着行李离开时不忘泪眼婆娑地劝我:“小漠,小心曹安啊。他害得小仙那么惨还利用了你,你怎么还会接受他?”
我苦笑:“谁让我就是喜欢他。”
是啊。谁让我就是喜欢他,从他接近我第一天开始便知道他的目的却还是配合地演下去,听他深情款款讲起旧情人明知是白小仙却仍旧装傻。我要的,不过是给他多一点点时间让他一点一点爱上我。
如果我是他最新领养的一只宠物,那我要成为他唯一的一只宠物。
我忘记告诉曹安,有些宠物把主人当唯一,有些宠物也会希望自己是主人的唯一,若有其他争宠者,会不顾一切打败它,赶走它。即便自己是后来者。
我想起小仙的日记。她有在网上写博客的习惯,博客名字叫宠爱,每篇博却只对自己可见。每个人都需要发泄的出口,既然有些事永远不能跟人说起。那虚拟的世界无非是个安全的地方,好像一口永无回声的树洞。只是她忘记某一次坐在下面的书桌上登陆博客时我正坐在她斜对面的床上对着镜子贴面膜。
只是镜子里映的是她银灰色的键盘。
我记住了她的登陆密码,于是我知道她每篇博客的内容,我窥得见这个外表光鲜活泼的女生黑暗的灵魂,以及那些罪恶的过往。
她一直是备受瞩目的孩子,成绩好,人也懂事,初中的班主任尤其器重她,大小活动非她不可,班长的职务也是不二人选。只是初三时一个临时过来借读的女生将她的优势一下子比下去。那是个大城市来的女孩子。成绩不在话下,钢琴芭蕾书法样样精通,为人也很随和,所有人把她当做公主,众星捧月般爱戴,尤其是班主任,那次他居然把演讲比赛的资格给了普通话更为流利的那个女生。
于是小仙在班主任的摩托车上做了点手脚。或许她没有想得更深远更决绝,但那个晚上班主任载着同是教师的妻子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双双身亡。
“除了惊讶我并不感到自责。我每天学习到深夜。拼出好成绩也只为了你的重视。我为每一次活动绞尽脑汁,不过是想为你增光,我得罪同学向你打小报告曾被堵在巷子里威胁。但这些都无所谓,谁让我是你在这个班级里最宠爱的学生,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然而你却轻而易举把本属于我的一切给了一个没有为你作出丝毫贡献的女生,这不是一个好老师该有的表现。”这是小仙回忆起那件车祸所写的话,她的口气像个小孩子,任性而可笑。却是透着森森冷意。最后一句她说:“曹老师,我对你很失望。”
她始终把自己当宠物,把主人的宠爱当做唯一。像只走火入魔的疯狗。
而对于黑子的死,她说:“一个误会便要抛弃我,宁肯相信流言也不信我,曹安你怎么配做我的主人。”
那条没有路灯窄小而陡峭的捷径大多司机都不会愿意走,她是借了助教的摩托车自己去的。曾经那是她和曹安去山顶看日出常走的小路,如今她用它赶在曹安回家之前完成了自己的杰作。黑子是他们一起救助回来的,那几只猫身上有他们共有的回忆,只是她用这种方式唤醒他的回忆。一颗鲜血淋淋的心。
有时我真的佩服她,是怎样的念头支撑她在危险的夜色里只身赶来,残忍而艺术地用死亡表达心意?或者,那只是一种独占的欲望。源于爱,却浓烈于爱。
“如果你坚持离开我,我不惜与你同归于尽。”她用红色的字体写下这样的话。
我和小仙不同,她总试图将得不到的毁灭,而我要努力将对手驱逐。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想如果曹安看得到小仙的博客,知道让他父母双亡的人便是这个他爱了许多年的泼辣女孩,知道她下一步或许就要将死亡之箭射向自己,那么,即便他杀了她,我也不会觉得惊奇。
9
我信奉的话没有错:如果没有幸福,就要不择手段地去争取。
我现在是曹安的唯一,他已失去父母失去宠爱的猫咪失去相恋多年的女友。他只有我。我想起小仙的话。她说:“你比我厉害。”
她说这话时是站在学校那湾黑臭的湖水旁边,夜色颇浓,她对面是穿着肥大运动衫戴着棒球帽的我。小仙疑惑地望着我:“曹安呢?”短信约她到这里的人是曹安。然而那只是我在曹安替我擦拭衣襟上的可乐时偷偷拿走他手机,随后发给她的短信。约她的人,是我。
“他不会来这里,他去风华楼救你了。”我环顾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静无人。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小仙瞪大美丽的眼警觉地看着我。
她当然不会懂。那晚曹安的确和我进了影厅,中间我去了下洗手间回来时曹安便抱歉地跟我说有急事要先走一步。我为难地皱眉:“这电影很热,票很难买的。”
“那你看完再走。”他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后一个人离开。
黑暗里他的身影消失在影厅出口,我的笑容在3D的光影里绽放。是的,实际上他是有作案时间的,可是我做假证包庇了他。并在发现小仙尸体之后立即打电话告诉他:不要说你离开过否则很难脱了干系。他因此而感激我,却不知我随后也离开了影院。
“把你手机拿出来。”我对小仙说。
“干吗?”她故意提高了声调:“小漠,别闹了,事到如今我不妨跟你说清楚,曹安是我男朋友,他一直在利用你,最初跟你在一起不过是气我而已。”
“小仙,你也想让我大声说出来吗?曹安父母的死其实是拜你所赐。”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会如此冷静清醒,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我的心脏甚至没有改变跳动的节奏。“你不配爱他。”我说。
她吓住了,却发疯一样扑过来,我扯住她的衣领,她胸口的扣子从我指尖滑落。沾满乙醚的手帕是让人迅速昏迷的好方法。她还是作了最后的挣扎,她用仅有的力气将自己那部iPhone手机抛得很远。
因为知道我要她的手机,她就算死也不想我得到。这就是白小仙。
“小漠,你比我厉害,因为你比我狠。”她的语气那样弱,目光却带着冰冷的不甘。
把她拖进湖里之后我便在周围的草地上寻觅起手机。我必须找到它。昨晚小仙在厕所门外哭得累了,我把她扶到床上不久她便睡了。她那只iPhone手机在桌子上安静摆放着。我用一张新卡将她的电话卡替换到自己的另一只旧手机中,用这只手机给曹安发了一条短信,说:若再见小漠,她会像黑子一样的下场。短信保存于电话卡中。
而曹安之所以离开影院,是因为收到这样的短信:“半小时内不到学校风华楼天台来,我就死给你看!”是小仙的语气,也是小仙的号码。却是我在影院的洗手间里发的。
曹安赶去了风华楼,小仙却死在了臭水湖里。
我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到那只手机把那张仿冒的手机卡换回来,一切也就万无一失了。然而,湖边早已被人遗忘。杂草太深,我找了很久才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它。那时候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回身,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小仙,她的双臂展开着像要抓扯住水草努力爬回岸上的姿势。我再难平静,拔腿跑开。
后来我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时,偷偷将换过卡擦掉指纹的iPhone丢回了树下。
如今想来这看似完美的计划里有着极其危险的一环,我没想到,小仙那天也一同将助教约到了湖边,或许她想三人同面把一切说清楚,或许她想在曹安面前再来一次甜蜜秀,已不得而知。但最让我担心的是小仙约助教时用的是我的那张冒牌卡,若助教事先存了她的号码一定会生出疑惑。不过事情过了这么久,奶油助教已经离开学校去了西部支教,一切已经完美谢幕。
10
写到这里。我挑着嘴角满意地笑起来,这将是《宠爱》里最精彩的一篇博文。听到开门声我迅速将电脑台上,曹安抱着一只刚断奶的小猫走进来,满脸孩子样的幸福:“小漠,不知谁把这只猫扔在门口,不如我们养了?”
“真可爱。我去给它买些吃的吧。”我笑笑地抱过它,发现那只猫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纸牌,纸牌上写着一串数字:18911045637。
我不会记错,这个号码早已随着那张SIM卡消失在猫腹之中。我忽而记起那晚湖边无风而起的窸窸窣窣声。他不是没看清也不是未听清,只是他乐意这样亲眼看到我替他完成一直想做的事。
“其实我也很喜欢小仙,她是个聪明美丽的姑娘,可我知道她有男友的。既然不能成为她的唯一,却要为这样的谣言失去前程,不值得。何况,她不肯帮我澄清还一味逢场作戏。也只是为了和她男友赌气,她没有为我考虑过一点点……”小助教有一次似乎这样说。
我想起他背着小仙从我身后跑过去时的表情,曹安没有说错,他脸上挂着的的确是甜蜜而满足的笑。原来,他一直想要成为小仙的宠物,唯一的宠物。
7
这一年多来,我和曹安感情一直很好,他待我始终温柔体贴,他用手掌摸着我的长发就好似在黑色的猫背上抚过一样,眼里都是爱怜。他的那两只狸花猫也相继死去。医生说可能是猫粮有问题。现在的黑心商家太多,人的食品都不再安全,又怎会放过宠物。
我将猫从宠物医院带回来,等着曹安下班回来亲手掩埋。我们把猫葬在那条盘山路旁边的草丛里,因为曹安说我曾看到阿白在附近出没,不管死活,希望它们能够离得近一些。
我望着那两座小小的坟丘唇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浅笑。回程的路上曹安还在不停自贵,一直都很忙才在淘宝上订购的猫粮。虽然都是挑最贵的来买居然还是出了问题。
曹安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两只猫鼓鼓的肚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绞得粉碎的运动衫棒球帽和一张189的手机SIM卡,我稍拌了些肉汁,它们便疯抢着咽下去。剩下的大部分碎屑后来被我埋在盘山路旁,给那两只猫做了陪葬。这样它们在异世都还是肚囊鼓鼓的。
相比之下阿白要惨得多。
那天我在曹安的公寓里见证了黑子的死状而吐得一塌糊涂,那时阿白从我面前跳到了窗台上,它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鸳鸯眼里有一丝漠然,于是我抬手轻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那晚我和曹安在旅馆过夜,他回房间之后我便打了车重返他的楼下,那只白猫果然已经摔死在楼下。好奇永远是猫的绝路。
路灯下它的皮毛被血染得肮脏不堪,七楼的高度下来它竟还在抖着腿微微颤抖着挣扎。我俯下身轻轻扭断了它的脖子将它塞进包里返回旅店。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挂着黑眼圈出门,曹安的失眠我能理解,但我的一夜未眠他却永不会猜到。
我不要他的怀抱给别人,我不要他的抚摸落在别处,即使它是一只猫。我不要他为一只猫的死那样痛苦嘶嚎,我不要他为那样低贱的生命濒临悬崖以身犯险,这样的情感只能为我而发。
后来我去他公寓补过我们的浪漫晚餐。我将他冰箱里的一块肉换成了那块冷冻许久的阿白的肉,只是不想他当晚便将肉解了冻做了麻婆豆腐,席间他曾皱着眉头体贴地将那碟菜端至自己面前:“肉好像有些不新鲜了,味道怪怪的,你不要吃了。”说着他自己猛吃了几口。
曹安从没告诉我为何我唤它阿白它从来不应,因为那只猫的名字叫“小仙”。
所幸,他们寄存在那只猫身上的回忆也一并被吞噬了,彻底消失了。
8
我坐在七楼的飘窗阳台上,窗外风景尽收眼底。开发商没有说谎,这个位置的确看得到海。海面起了一层迷雾,就好似当年小仙的死,一直看不透真相的所在。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小仙,我把曹安当做了主人,做一只每天把自己梳理得干净美丽,会对他撒娇会靠着他入睡的猫咪,看似温顺其实藏着看不透的心机。我将他的宠爱完全霸占。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分享。
我重新启用了小仙的博客。续写我们的故事,全黑色的界面冷静无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好似气体,不找个出口身体便会像气球一样不停膨胀,直到炸掉。
两年前的那个黄昏我邂逅了蓄意而来的曹安,他背着两只网球拍独自坐在场边,眼神落寞。在球场做勤工助学的我早已认出他,他比小仙博客里所贴的照片还要帅气,我知道他们正闹矛盾,处于分手边缘。更知道曹安这样的男人,是我寻觅多年却难得遇见的类型。
那一刻我有些嫉恨。意外的是曹安却起身向我走来:“我朋友爽约了,我定了两个小时的场。有没有兴趣打几局?”
我对他笑笑地点头,奔跑着去找另外的同学换了班。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我的内心却一直漫涌着黑色的思绪。这世界并不是所有东西都会准备好了被送到面前,更多时候要靠争取,不择手段的争取。
于是小仙和助教的流言被散布出来。如今流言早已不是口口相传,科技为所有一切带来了效率。我坐在网吧里往学校论坛上发了篇帖子,很快放关注,然后被八卦的女生们转发议论,过程中演变为更夸张的版本,直到轰动了校方。
选择奶油助教是因为在小仙博客里得知她和曹安的误会皆因为他。
那次小仙在上英语课的路上摔倒时我就在她旁边。她勉强站起来却发现扭到了脚。
“小漠你先走吧,今天是公开课有教委的人来录像的,迟到了不好。”在没有利益交集时我们是很好的姐妹,但我还是抛下她先走一步,我说:“我一会儿打电话给校医护队。让他们派车来带你去医务室。”
小仙没吭声。抱着一只腿坐在地上。我走出没几步却听到小仙的笑声咯咯地从身后传来。助教背着她迅速超过了我,他说:“这堂课没了小仙怎么可能上得精彩,背也得把你背到课堂上。”
他背上的小仙对我甜甜地笑,我却看出那笑里藏着多深的得意。
本来,我才是英语科代表,但她的地位远远超越了我。一次次夺去我的光彩和老师的宠爱。
谣言传出去后曹安和我走得愈加亲近。他请我们寝室所有人吃饭,像要宣布我们的关系,也就是那次奶油助教找了来,他近似哀求地让小仙和他一起去解释清楚,说不然他可能面临被停职的危险。小仙却钩着他脖子,在曹安面前又一玖演绎暧昧。
这是心理学专业的我早已想见的场面,小仙从来是不服软的脾性。曹安再了解她也不会多过我,因为他从不曾看到藏在《宠爱》里的另一个白小仙。
于是,这两个人斗着斗着,都将对方的戏当成了真。
曹安相信小仙真的和助教纠缠不清,小仙则以为曹安舍弃她是为了我。
我默默看着,心里拍手称快。
曹安和我约会的次数多起来,只是他的神情仍会偶尔游离。他仍放不下小仙吗?那天我近乎要放弃他,他站在悬崖边寻找阿白时只要我轻轻一推他便会滚落悬崖,可一念之间我还是拉了他的手臂,让他小心。
就让我再多给你一点儿时间,让你全心全意收养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