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

1、

  上解剖课的时候,贾晓雯总感觉教室内有些异样,她看了看四周,别人都在专注地看着不锈钢床上的那具躯体,一切正常。

  贾晓雯只好也挤进同学堆里,看着那具中年妇女的躯体。她从头到脚地看着,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又往回看,终于在妇女的右手处发现了异常——她没有大拇指——确切的说,中年妇女的大拇指远、中、近三节指骨都没有了,就像是被齐刷刷地切掉。

  “教授,她的指骨去哪里了?”贾晓雯惊叫道。

  “这是一具残躯。”教授平静地说道,“死者大拇指曾经严重冻伤,最后被整体切除。”

  贾晓雯轻轻点了点头。同学们继续听着教授的讲解,她悄悄地退了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五年前母亲下葬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所有画面都看似正常,但她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贾晓雯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正在漫无边际地想着,辅导员走了进来,悄悄地递给她一封信。

  “台北来的信,好像和你的母亲有关。”

  这是贾晓雯第二次来台北,第一次是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这次也是和母亲有关——为了给她捡骨。

  计程车载着贾晓雯离开中正机场。

  “小姐,你的旅店是在SOGO百货附近吗?”司机问道,“法舍,这家旅店我好像没有去过呀。”

  “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了。”

  贾晓雯在百货公司不远处下了车。她拖着行李,找到了隐藏在百货大楼身后居民楼里的旅店。接待她的是一名胡须浓密,跛脚的男子。

  “我这里是‘法舍’,菩萨心来着的,一切费用都是最低。”跛脚男嘟囔着说道,“阿基和我是朋友,所以我也就随便啦。”

  阿基是捡骨师。他是贾晓雯在网上找到的,她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阿基就很肝胆地帮她联系了这家旅店。原本他还说要来接机的,但临飞前他突然打来电话,语焉不详地说来不了,只让她第二天再去找他。

  拉上窗帘,整个房间瞬间黑暗了下来。贾晓雯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叠的资料,那封来自台湾的公文被她紧紧拽在了手里。

  “贾晓雯小姐:兹因市政建设拓宽道路之需,我处特发此函,商请您来台,妥善处理令堂之墓迁移之事。”

  贾晓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得知迁坟工作已经进行大半了,三号公墓除了无主之坟外,其余都迁得差不多了。唯有自己母亲的葬坟,孤魂野鬼般地无人认领。

  是谁造成的这一切?贾晓雯忽然觉得一阵心凉,姓蔡的那家人心太狠了!他们就这样任由母亲的坟无人问津,直到市政人员辗转一番后才找到自己。

  他们会遭报应的!贾晓雯冷冷地诅咒着。

  2、

  第二天一早,贾晓雯坐着捷运赶到了淡水。

  刚出捷运站,贾晓雯就认出了阿基。阿基也见到了她,很热情地迎上前去,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寒暄了几句,阿基就让她坐上自己的电单车,载她去墓地。

  “现在三号公墓就剩你这家了,我一定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前期作业我也已经帮你弄好了,我们上山后,一定要等时辰到了才可以开碑捡骨……”

  贾晓雯默不出声。捡骨是将先人的遗骸拾起并装进金瓮,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一小时后,已经到了三号公墓的山脚下。贾晓雯跟着阿基往山上走,虽然已是初夏,但沿路树荫遮蔽,她竟然感到骨头在微微发寒。

  漫山遍野的坟墓几乎都被填平了。母亲的坟墓在一棵野柳树下,两名工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墓碑黯淡,周围杂草更多了。贾晓雯看着看着,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五年了,姓蔡的那家人从来没有祭扫过,就当她是蝼蚁一般。

  “贾小姐,你在网上付的钱我已经收到了,这是我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阿基陆续拿出祭品,一一摆在墓碑前。

  “什么时候开碑捡骨?”

  “正午十二时捡骨,”阿基看了下手表,又看了看天色,“现在可以先开碑。”

  在阿基的示意下,两名工人已经站在了坟墓上,开始掘土。锄头一次次的落下,五年前母亲下葬的情景又浮现在了贾晓雯的眼前——母亲躺在棺木里,闭着眼睛,一身簇新的衣服,双手合十交叉放在腹部……手?母亲的手上有什么?一幅手套!

  贾晓雯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端详起来。母亲曾说过自己手部皮肤敏感,从来不戴手套,而且也很排斥手套。为什么当年母亲下葬的时候会戴着手套?是谁这么做的?

  工人们慢慢停下了动作。坟墓已经被打开,棺木早已被朽噬,泥土里露出有些泛黄的人骨。贾晓雯看着空洞的颅骨,脑袋一阵晕眩,几乎要倒在地上。阿基见状赶忙扶住了她。

  “第一次见是这样的,慢慢就习惯了。”阿基不着调地安慰着,眼睛却在往四周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嘿,来了……”

  贾晓雯微微一惊,顺着阿基的目光看去,蔡家兄妹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动作快点,时辰过了就不好了。”蔡老大看着阿基,有些烦躁地说道。

  “火葬场方面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捡骨完毕就可以马上送过去烧了。”蔡小妹戴上口罩,盯着贾晓雯,“你从大陆来,做这些事不方便。”

  “不方便?”贾晓雯冷笑了一声,“你们之前有过问这件事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冒出来,装作好心?”

  蔡老大听了似乎要发火,但阿基很机灵地拦了下来,“正阳午时,众神归位,魑魅魍魉,不得作孽……”说话间,阿基已经跳入坟内,戴着塑胶手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将人骨捡起。

  两名工人抬来了一个金瓮,接过阿基递来的人骨,用水洗净后逐一装入瓮中。贾晓雯不忍看下去,把头转向了一边。蔡家兄妹则紧紧盯着,似乎生怕工人们遗漏了什么。他们的表现太不寻常了,贾晓雯皱起了眉头,当年他们是无比厌恶母亲,现在却对捡骨特别的关注,这是为什么?

  “遗骸收敛,大体奉安,合瓮!”阿基跳出坟墓,指挥着工人将金瓮盖上。

  “好,把金瓮抬下山吧,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蔡老大挥了挥手。

  “慢着!”贾晓雯忽然开口,直视着蔡老大,“金瓮里装的是我母亲的骸骨,要怎么处理,什么时候处理,这是我的自由!”

  “自由?”蔡老大冷冷地说道,“《殡葬法》你懂不懂?再说了,虽然我们不想承认,但她再嫁给了我们的父亲,就算是法律上的‘妈’,我们也有权处理!”

  “那这五年里你们去了哪里?我没办法来台湾,你们有去祭扫过她吗?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答应!”贾晓雯毫不示弱地回击,她知道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了。

  “捡骨的时候吵架,是大忌讳!”阿基忽然板下脸,“遗骸是一定要及时焚烧的。但明天是周日,火葬场休息,金瓮可以暂时放在停灵厝……贾小姐,这样做总可以了吧?”

  贾晓雯只好点了点头。

  回到旅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贾晓雯拖着疲惫的步子,正要向自己的房间走,耳边忽然传来了电视的声音,“蔡氏企业掌门人蔡天强失踪已满4年。依据蔡天强子女申请,台北地院后日将判定蔡天强死亡生效。由于蔡天强第一任夫人早亡,第二任妻子也于五年前去世,并且去世前曾签订‘婚前协定’,同意放弃遗产继承权,所以蔡天强名下所有财产统统归蔡家兄妹所有……”

  跛脚男正在前台看着电视,见贾晓雯看得入神,于是有些异样地说道:“蔡天强四年多前出海航行,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蔡家的子女真是海赚了,那么多的财产啊……”

  蔡天强失踪的事,怎么从来没听蔡家兄妹说过?贾晓雯刚自问,又觉得自己好笑,蔡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贾晓雯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实在太累了。贾晓雯仰躺在床上,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又是蔡家兄妹狰狞的面孔。蔡天强在世的时候,和两个子女是不和的,如今倒便宜了他俩,财产全归了他们。看起来钱来得挺顺利的嘛……顺利?贾晓雯忽然睁开了眼睛,这次给母亲捡骨,过程中突然出现了蔡家兄妹,越想似乎越不对劲。

  贾晓雯猛地坐起身。白天在捡骨的时候,阿基看见他俩时神色异常,他们之前就是互相认识的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

  按照阿基名片上写的地址,贾晓雯找到了他在复兴南路上的家。贾晓雯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她稍稍用力就推开了门。屋里漆黑一片,贾晓雯叫了几声,但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贾晓雯摸黑找到了电灯开关,刚打开灯,她就几乎失声叫了起来。原来一具人骨模型就立在她的右手边,它低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贾晓雯慢慢平复了心情,认真看了看,这才发现人骨模型后面还贴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数字:206。

  这是什么意思?贾晓雯边想边往里间走去。她循声来到一间暗室,在暗红的灯光中,她赫然发现阿基躺在地上,血已经把他整个胸口染红。贾晓雯惊叫了一声,正准备要逃开,忽然又停住了脚步,阿基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遇害了呢?难道暗室里有什么秘密吗?

  贾晓雯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壮着胆子走进暗室。贾晓雯看着四周,脑中试着还原当时的情景:阿基也许正在洗着照片,忽然有人闯了进来,而后两人发生争吵,来人冷不丁抽出刀扎向了阿基的胸口,他缓缓地跌落在地而后断气而亡。凶手为什么要杀死阿基呢?照片散落一地,难道凶杀是为了找照片吗?

  贾晓雯用纸巾包着手,一张张地拨开照片,但都是些风景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再看了看阿基,忽然发现他的左脚顶着桌子,看起来像是在临死前极力掩饰着什么。贾晓雯轻轻移开阿基的左脚,在桌缝中间隐约发现了一张照片,她赶忙将它掏了出来。照片上,一幅人骨从头到脚摆放在地上,看起来人骨像是刚刚出土的,骨头上还带着些许的泥土块。

  阿基这么变态,捡骨完后还给人骨拍照吗?这副人骨又是谁的呢?贾晓雯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收好照片后,匆匆地离开了。

  3、

  睡了个囫囵觉,贾晓雯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过了好一阵,等嘈杂声都消失了后她才起身开门。门刚打开,就看见跛脚男站在眼前。他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刚才警察来找我问话。”跛脚男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早上有客人去找阿基,发现他已经死在了家里……昨天捡骨的时候,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贾晓雯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昨天我继父的子女来到了墓地,他们突然出现,不知道是不是阿基通知他们来的。”

  “你的继父是蔡天强吧?”跛脚男突然问道,而后冷冷一笑,“阿基替你订旅店的时候,稍微提了下你的背景。说吧,你和蔡氏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说得不清楚,我会怀疑阿基的死和你有关!”

  “阿基不是我杀的!”贾晓雯沉默了一阵,而后才说道,“五年前,我母亲认识了在大陆经商的蔡天强。我母亲守寡多年,蔡天强喜欢上了她……后来,蔡天强向我母亲求婚,她答应了,并跟着他来到了台北。原本说好等一切安定后,就接我来这里的,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我母亲车祸身亡的噩耗。母亲死后,我和蔡家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哦,听你的口气,蔡家两兄妹应该是不喜欢你的。”跛脚男沉思道,“阿基死之前,除了你之外还接触过蔡家兄妹……是不是阿基说过些什么,然后才迫使他俩来到了墓地?”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贾晓雯考虑了一阵后说道,“因此,我昨晚还去找了阿基,想问个清楚。没想到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在了暗室。但我在暗室的桌缝里找到了一张照片,阿基死之前似乎在拼命掩饰这张照片。”

  贾晓雯从包里拿出了那张人骨照片。跛脚男看着照片,有所领悟地说道:“阿基曾经告诉我,他在捡骨前,若是得知死者是有钱人家,就会先偷偷挖开坟墓,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葬品。他还有个变态的癖好,喜欢给这些人骨拍照留念。如果我推测正确的话,这张照片可能就是你母亲的遗骸。”

  贾晓雯接过照片,摇着头说道,“我赶到墓地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下葬了,但我确定棺木里什么都没有,母亲身上也没有戴什么贵重的首饰……咦,奇怪了,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你认识火葬场的人吗?我要去求证一件事。”

  “认识,不过平白无故地去火葬场……”跛脚男看着贾晓雯祈求的眼神,只好叹了口气,“哎,谁叫我是‘菩萨心’来着的,我陪你去吧。”

  天色灰蒙蒙的,整个台北像是被一件脏衣服笼罩着。

  汽车开着雾灯行驶在马路上。跛脚男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贾晓雯看着他,心里不由升起了感激之情。

  “多谢你的帮助!”贾晓雯有些抱歉地说道,“不过,要连累你的生意了。”

  “不要紧,反正也没什么客人……”跛脚男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贾晓雯开始并没有在意。但过了片刻,她忽然想起旅店好像生意不太好,这两天里她从未见到有其他的客人。更奇怪的是,上午要走的时候,她记起自己把手机落在房里,跑回去拿时进错了房间,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正当贾晓雯不解时,跛脚男出现了,他将门关上,面无表情地催促她赶紧离开。

  此刻,贾晓雯坐在跛脚男的身旁,看着他有些阴沉的脸,心中忽然一寒,跛脚男难道真的是旅店老板?他帮助自己会有其它的目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贾晓雯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到了。”跛脚男忽然开口,“我和里面的人打过招呼了,我们直接去停灵厝。”

  车已经到了火葬场门口。贾晓雯只好收起心中的疑惑,跟着跛脚男往里面走去。跛脚男似乎对火葬场格外熟悉,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停灵厝。停灵厝如死水般的寂静,一排排的金瓮整齐地摆放着,贾晓雯看着忽然有了窒息的感觉。

  “每个金瓮上都贴了名字的……”跛脚男在金瓮群里找寻着,“许文秀,嘿,找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贾晓雯皱了皱眉头。

  “呃,是阿基告诉我的。”跛脚男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又冷冷地说道,“贾小姐,你要求证的事现在可以做了吧。”

  贾晓雯点了点头,跪下向金瓮磕了个头,而后打开瓮盖,小心地将人骨都倒了出来。而后她戴上口罩和手套,从颅骨开始,一一将人骨拼凑起来。

  “你要还原你母亲的遗骸?”跛脚男有些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阿基家里的人骨模型提醒了我,一个正常成年人的骨头有206块。”贾晓雯说道,“阿基拍的那张照片,我发现那个遗骸少了几块骨头,确切说是三块骨头,因为遗骸没有大拇指!我现在把母亲的遗骸重新拼起来,如果照片上的遗骸果真是我的母亲,那么相应的拼出来的也会少三块骨头……”

  说话间,地上的人骨已经拼凑完成,果然,遗骸的右手拇指整个不见了。贾晓雯拿出照片一对比,两者都缺少了拇指!

  “除非是残疾,否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拇指呢?”跛脚男看着贾晓雯,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明,你的母亲死于非命?”

  “五年前,我只来得及看到我母亲下葬,我对很多地方感到不可理解。”贾晓雯冷静地说道,“比如母亲为什么要戴着手套下葬?是不是要掩饰她的断指?还有,蔡天强对我还是不错的,可后来他为什么就再没和我联系,而且还失踪了?最后,最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蔡家兄妹对我母亲捡骨一事,这么在意?”

  “看来那枚断指有很大的作用,它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跛脚男突然冷笑一声,“贾小姐,你说对吗?”

  “难道你知道断指在哪儿?”贾晓雯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断指是关键……”

  贾晓雯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她开始感觉头越来越重。终于,她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倒地的那一刻,她把手伸进了口袋,而后就失去了知觉。

  4、

  贾晓雯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

  四周漆黑一片,像是在阳明山顶上。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被绳子牢牢绑住了。一道车灯照了过来,贾晓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扶她起来。”跛脚男带着一个手下走来,手下将她扶起并给了她一张椅子。

  “你想干什么?”贾晓雯愤怒地说道,“如果你是要绑架勒索钱财的话,我看你是选错人了,我没有钱给你……”

  “不,你错了,你现在特别值钱。”跛脚男嬉笑着说道,“待会儿你就明白你的价值所在了。”

  这时,一辆豪华轿车慢慢开了过来。车停稳后,下来两个人,贾晓雯一看,原来是蔡家兄妹。

  “你怎么会在这里?”蔡家兄妹看见贾晓雯,显得颇为意外。蔡老大看了看跛脚男,像是明白了什么,“哦,原来你们俩是串通好的!”

  “这事和贾小姐无关。”跛脚男说道,“我绑她来,就是要她当我的证人!”

  跛脚男说完,手下捧出了一个木匣子。跛脚男揭开匣盖,里面是一个玻璃瓶,瓶里隐约还有什么东西。跛脚男故意拿到贾晓雯面前,她认真一看,原来瓶里面竟然装着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大拇指!

  “这是不是我母亲的断指?是不是!”贾晓雯近乎崩溃的嚎叫。

  “没错,这就是你母亲的大拇指,而它就是被这两个人给切除的!”跛脚男说着一把将自己的胡须撕开,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跛脚男看着蔡家兄妹脸色大变,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给蔡老板当司机十几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可蔡老板失踪后,你们就立马把我开除,一点旧情都不念,你们太狠了!可是老天爷开眼,在我离开蔡家的那晚,看见你俩偷偷抱着一个东西从后门离开。我心想这里面必有古怪,于是就悄悄跟在你们后面,一路来到了阳明山顶。你们见四下无人,于是把那包东西埋在了土里。等你们离开后,我重新把它挖出来,原来竟是一个被切除的大拇指!”

  “这个断指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于是我一直留着,等待时机……”跛脚男继续说道,“直到前段时间,我得知你们申请蔡老板死亡证明,法院即将把所有遗产判给你们,这时我就产生了怀疑——蔡老板不是再婚过吗?即使二妻死了,那她的女儿,也就是贾小姐难道就没有继承权吗?于是,我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法院收到一份‘婚前协议’,上面写明了贾小姐的母亲放弃遗产继承权……”

  “我从来没听母亲提过什么‘婚前协议’!”贾晓雯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大叫道,“难道这个协议是在我母亲死后,用她的……”

  “没错,他们切除了你母亲的大拇指,在伪造的协议上签字!”跛脚男忽然笑了,“贾小姐真是聪明,一点就透。当我得知协议上有你母亲指印时,我就隐约觉得这可能就是蔡家兄妹的阴谋。但我无法求证这根断指就是你母亲的,直到你找到了阿基,要他替你的母亲捡骨,这时我就想到,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探究竟!”

  “所以你就假扮旅店老板,帮我还原母亲的遗骸……”贾晓雯悲愤地说道,“你真的好卑鄙,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要说卑鄙,我不及蔡家兄妹万分之一!”跛脚男拿着玻璃瓶在蔡老大面前晃着,得意地说道,“蔡老大拿了那么多钱,给我点封口费,这不难吧?”

  “啪”的一声,蔡老大忽然将玻璃瓶打翻在地,咆哮着叫道,“我连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那咱们就警察局见吧。我的手下一直在暗中偷拍……”

  跛脚男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枪响,蔡老大拔枪将他击毙了。手下见状慌忙逃跑,但被蔡小妹赶上前去,同样一枪击毙。

  蔡老大踢了踢跛脚男的尸体,冷冷地说道:“我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了,多你一个不多。”

  “大哥,她怎么办?”蔡小妹指了指贾晓雯。

  蔡老大眯了眯眼,做了个割头的动作。蔡小妹会意,举起枪对准了贾晓雯。贾晓雯颤抖着身子,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警笛声呼啸而来。蔡家兄妹见状正欲逃跑,但几辆警车赶来,团团将他俩围住。

  “贾小姐,我们要给你做笔录,可以吗?”一名警探给贾晓雯松绑。

  贾晓雯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尾声

  台北警察局。

  “喝口水吧。”警探递给贾晓雯一杯温水,“幸好我们及时收到了你的报警短信,我们对你的手机进行跟踪定位,终于找到了你。”

  贾晓雯握着纸杯,没有说话。那晚发现阿基死后,她就编好了一条求救短信。她被人捂住嘴巴昏迷前,在口袋里按下了手机的快拨键,于是短信就传到了警局。

  “蔡家兄妹怎样了?”贾晓雯问道,“他们会进监狱吧?”

  警探微微一笑,“他俩和多起案件有关。经过调查我们发现,阿基发现你母亲的‘断指’后曾向蔡家敲诈,但却反被蔡老大杀死。而蔡天强的失踪,很可能也是他们兄妹俩制造的。”

  “哦,我终于明白了……”贾晓雯突然叹了一声,“五年前我母亲嫁给蔡天强,蔡家兄妹为了不让我母亲有继承权,先是残忍地伪造车祸致我母亲身亡,而后又伪造了‘婚前协议’。蔡天强当时可能有所察觉,于是他俩又伪造了一起失踪案,希望用拖时间的办法,不被人怀疑地继承所有遗产……”

  “你的推测大体正确,到时候我们警方还要请你出庭作证。”警探顿了顿,而后拿出了一个玻璃瓶,“这是你母亲的那根断指,你,收下吧。”

  贾晓雯看着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断指,泪水慢慢弥漫眼睛:母亲,我终于可以还原一个完整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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