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儿

夜里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刘玉芬下班后简单了洗梳后,换下了工作服,取出了自行车便准备回家去,她与其他的工人有些不同的是,她家离工厂并不太远,其他的工人上夜班后一般都留在厂里的宿舍里过夜,而她每次都回家。

  刘玉芬走到厂门口的时候,保卫老张叫住了她,她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儿?张师傅。”

  “今儿晚上没有月亮,太黑了,道儿有不好走,你不如给你爱人打个电话吧,让他来接你回去。”老张说道。

  “不用了,这道儿我走了这么多年了,没事儿。”刘玉芬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说……听说……”老张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就说呗,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刘玉芬说道。

  “是这样的,我今儿个听说,前面的道儿上,最近有人劫道儿,我怕你不安全。”老张说道。

  “没事儿,转弯就到家,哪能这么巧。”刘玉芬说道。

  “要不……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老张说道。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了。”刘玉芬说着,跨上了自行车,便离开了厂门口。

  在刘玉芬看来,今儿晚老张有点热情过度,甚至她觉得老张说要送她的时候还色迷迷的。刘玉芬心想,想送我回家?不送我,我倒觉得不害怕,真是让他送了,那才真应该感到害怕呢。她想到这里的时候,鼻子中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可真正等刘玉芬走到前面小路上的时候,她真有点后悔了,这条路已经年久失修,变得坑坑洼洼,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的路灯也不亮了,又没有一丝的月色,骑着自行车真是不好走,只能慢慢的摸索着前行。特别是刘玉芬在这时候回想起来老张所说的话,心中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让她觉得头皮发紧,背后发凉。

  再回到厂里似乎是不太现实了,已经走出这么老远了,离家也已经很近了,刘玉芬只能是壮着胆子,继续前行。她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唱着歌,给自己打着气,似乎她觉得唱起歌来,自己就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刘玉芬突然觉得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人影在晃动。她定睛一看,没有错,确实是一个人影,那人影不仅存在而且还似乎正向自己走来。

  刘玉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脑子在不停的飞转,半夜时分,漆黑的小路,没有灯光,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是谁?他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真的让老张说中了吗?这会是劫匪吗?自己该怎么办?短短是时间中,刘玉芬问了自己很多的问题。

  就在这段时间里,刘玉芬看到那黑影正在逐渐的靠近自己。

  “你是谁?”刘玉芬壮着胆子,颤颤巍巍的问道。

  “……”黑影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你站住,你告诉我你是谁?”刘玉芬喊道。

  “……”黑影依旧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你别过来。”刘玉芬大叫了一声,带着要哭的样子。

  “……”黑影还是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我马上就要到家了,我丈夫正在家等着我呢,他是体育老师,我身上只有三十多块钱,我都给你,请你……”刘玉芬已经几乎断定自己遇上了劫匪,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她终于看清楚黑影的轮廓,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又骑上自行车开始赶路。原来刘玉芬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却可以感觉到对方是一个老人,并且身上的衣服破旧,手中还提着一个编织袋。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劫匪,而是一个拾荒的流浪汉。刚才完全是自己在吓唬自己。至于为什么对方不说话,刘玉芬心想对方或许是个聋子。

  虽然刚才被吓得汗都流了下来,可是刘玉芬也觉得好笑,她不仅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且又唱起了歌。她猛踹几脚,加快速度前行,因为小路尽头的路口不仅传来了亮光,而且只要转过路口,就可以看到自己居住的居民楼了。

  就在刘玉芬走到路口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前面的路灯突然的就灭了,变得漆黑一片。而身后的路灯又都亮了起来。

  刘玉芬回头看了一眼,正想说自己的运气不好,所有路灯的停电都让自己赶上了,还让拾荒的人吓了一跳的时候。

  刘玉芬惊呆了,奇怪,那个拾荒的人呢?怎么就不见了呢?他怎么走的这么快?而这是不可能的。

  正在刘玉芬满是狐疑的回过头的时候,远处的一束车灯投到对面的路边。刘玉芬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拾荒模样的人,而且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脸,是一个老婆婆,并且老婆婆满脸是血,一脸狰狞的样子。

  诡异的路灯,漆黑的深夜,拾荒的老人,一脸的鲜血……刘玉芬吓得惨叫一声,“啊”。

  刘玉芬此时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她确信自己今晚没有遇到劫匪,而是遇到了鬼。因为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刘玉芬想起了发生在前不久的一件事儿。

  那天,刘玉芬上早班,所以她早早的就出了家门,谁知道就在她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飞驰的宝马车在这路口撞倒了一个老婆婆,宝马车的司机没有停下来救人,而是加速逃逸了。刘玉芬从老婆婆身边经过的时候,老婆婆曾向她伸出手求救。而她只是装作没有看到老婆婆的样子,从老婆婆的身边离开了。其实她当时不仅听到了老婆婆的求救,而且清楚的看到了老婆婆伸出的那只手,是六指儿。后来她听说,老婆婆死前向许多的路人求救,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助。当时刘玉芬心中就安慰自己,不是自己没有爱心,只是怕被讹诈而已,这种事情听的多了。

  可是刘玉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老婆婆竟然缠上了自己,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不论她说什么,对方也不说话的原因。对方是故意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她的样子。

  刘玉芬似乎又看到老婆婆向她走来,她骑上自行车猛的蹬脚踏板,却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自行车的链子竟然掉了。刘玉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丢掉自行车向家的方向飞快的跑去。就在这时候,对面却开来了一辆汽车,车灯直照着她,让她睁不开眼睛,就在汽车眼看就要撞到她的时候,她本能的向路边一闪躲了过去,但是却被马路牙子绊倒在地上。

  就在刘玉芬绊倒的那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那老婆婆突然的就挡住了汽车的去路,那辆车失去了控制径直的撞向了路边电线杆。随着一声撞击声后,周围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刘玉芬磕伤了膝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在她痛苦呻吟的时候,有人站到她面前,和善的对她说道,“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来,我扶你起来。”

  那人说着,便弯下腰,来搀扶刘玉芬,刘玉芬本想说句感谢的话,她却看到对方伸过来的手,是六指儿。

  刘玉芬大叫一声,“我错了,对不起。”之后她吓昏了过去。

  ……

  等刘玉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丈夫陪在身边。

  “我听到外面有车祸声,怕你出事儿,就下楼去看,不想还真看到你躺在马路边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丈夫关心的问道。

  刘玉芬就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的讲述了一遍,丈夫听后,不以为然,拍拍刘玉芬的肩头,说道,“没事儿了,睡吧,一觉醒来,明天还是新的。”

  “可是,可是我还是害怕,万一老婆婆再找来怎么办?”刘玉芬说道。

  “不用怕,你看事情就是这样的,冤有头,债有主,见死不救,就让你遇到鬼。肇事逃逸,就该死。宝马的司机已经死了,该换偿还的都还上了,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丈夫说道。

  ……

  一年后,刘玉芬生下一个女儿,是个六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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