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巷

今天是星期天,窗外的喜鹊喳喳的叫着,苗谦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睡觉。有人说喜上眉梢,可是,在苗谦眼中并不是这样;他只是觉得好吵,他想睡觉,因为昨晚一夜未眠。

  早上八点,苗谦终于起床了,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

  今天,苗谦要去一个李先生家里,给他的孩子当家教。

  那位看官说了,不是说想继续睡觉?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还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夜里,苗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不知怎么,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迷迷糊糊的苗谦,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苗谦自己只身一个人来到了一片荒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大房子,这座房子和周围的一切显得很不协调,苗谦一步一步靠近这所大房子,站在门口,他敲了敲门。

  哐哐哐。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中闪现出一张惨白的脸,不对,看上去,那是一张惨白,一张纸一样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儿。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惨白。

  瘦削的身体,苍白的脸,在月光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这不是梦中的歌声,是手机铃声。苗谦被拉回了现实。

  “你好,我是苗谦。”苗谦在黑暗中摸到了手机,打开,迷迷糊糊的说。

  “你好,苗先生,我姓李,我看到了你的家教广告,所以打电话给你。”那个声音听起来,好远好远,好轻好轻,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的声音好慢好慢。

  “您打算一个小时收我多少钱?”李先生开门见山。也许你要问,为什么这位李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样吧,我来让你看看苗谦的家教广告。

  如果您正在为找家教烦恼?那好,请您留意了,苗谦,将是您最好的选择。您一定在为家教的工资而烦恼?不要担心。苗谦的要求是这样的:20+X元/小时。如有意向,请拨打13964741355。(这个号码究竟有没有人用?呵呵,试试就知道。)

  “20+X/小时。”苗谦还是平静地说。

  “那好,我不问了。明天来我家吧。”

  “那李先生,你的家在那里?”苗谦问道。

  “永生巷514号。”说完之后,李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还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苗谦记下了李先生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也记下了那个奇怪的名字。

  好奇怪的地方啊,看上去就有点毛骨悚然。后背有些发凉的感觉,再加上刚才那位李先生飘渺的声音,苗谦的心不仅咯噔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山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苗谦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地方——纸方。

  你听过吗?反正我是没有听过。

  早上,苗谦走在街上,心中叨念着李先生的那档子事。

  永生巷苗谦是知道的。

  永生巷在山镇西面,是一条就已很久没有人居住的一片•••荒地,难道最近又重新开发了?

  “会有人住在永生巷?”苗谦有些疑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站牌下等车。

  “51路车已经进站,51路开往西关,前门上车,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是无人售票车里女人的声音,不对,她不是人,而是机器造出来的类似女人的声音,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甚至只有一种语调,只是在各个站牌改一下站名,永远就是那个语调,那个声音。其他的车也是一样。所有的公交车都是这种声音,千篇一律。苗谦不禁想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或者说自己•••是不是真的。

  一路上,苗谦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一句话也没有说。坐在苗谦身边的乘客试图和他搭讪,但是苗谦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窗外,呆呆的望着窗外。心又随着太阳的陨落而渐渐日薄西山。

  “前方到站,西关,有下车的乘客提前按铃。”

  “到了,不管怎样都要去看看。”

  滴•••

  终于要到了,苗谦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下车后,苗谦沿着西关大道一直向西走。

  太阳渐渐的落山了,黑暗肆意流淌着,吞噬着所有的一切。不知道走了多久,月亮出来了,残月的周围环卫着惨白的月光,在努力的和黑暗争夺者领土。月光不明,仅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东西。苗谦走到了一片荒地,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杂草和零星的几棵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树,月光下,苗谦看到这些树好像都在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树的眼睛是红色的,发出幽幽的红光,嘴巴也是红色的,他们张牙舞爪•••

  头顶上,一只乌鸦飞过。

  嘎嘎嘎。

  此时此刻,苗谦的后背不禁有些发冷,一股寒意从后背开始蔓延,最终遍布全身,苗谦不禁打了个寒颤。其中一棵树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咕咕咕。一只奇怪的,黝黑黝黑的东西蜷缩在树的胳膊上,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可以看出它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苗谦壮大胆子,来到这棵树下,这棵树早已干枯,走近之后,那个黑黝黝的东西终于显出了原形,看到苗谦之后,拍拍翅膀飞走了,那是一只猫头鹰。所谓的嘴巴和眼睛是三个长的很想眼睛嘴巴的树洞,苗谦想透过月光看一看这干枯的树里面有什么?刚把头伸到洞口,里面出现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数量惊人。这些眼睛的主人纷纷飞出了树洞,苗谦往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上。从每一棵枯树的眼睛和嘴巴里飞出数量惊人的黑色的东西,它们长的很象老鼠,但是有一双尖尖的牙齿,同时拥有一对翅膀,一对肉质的翅膀,连接起来它们的手和尾巴。

  没错,是蝙蝠。数量惊人的蝙蝠。

  不知道还有什么会在前面等着自己?

  此时此刻,苗谦已经没有后路,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寻找那个永生巷。

  这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烟。走了这么久,连一家人都没有看到,所到之处,只有荒凉的土地,如果非要说看到什么人工建筑?倒是真看到了,不过不是给人住的。准确的说,不是给活人住的,是给死人住的,坟冢。

  不要害怕,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堆白骨,这堆白骨就是这个人曾经生活在尘世间的唯一凭证。因此我们应该尊敬而不是恐惧,白骨没有什么可怕,何况还深埋于墓冢之中?苗谦走在一片荒冢之中,顿时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当然不是害怕这些荒冢或者是在荒冢里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那些“骨人”。而是那位李先生,为什么他会住在这种地方?他是什么人?抑或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心里正在胡思乱想,感觉身后有什么在跟着自己。

  苗谦慢慢的•••回过头。

  只见一团团淡蓝色的火焰在朝着苗谦慢慢飘了过来。淡淡的蓝光,看上去好冷,苗谦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苗谦看到此情此景,转身就跑,可是那火球依旧不依不饶的在身后追着苗谦,不远不近,和苗谦保持一定距离,在后面紧紧追着。

  “今天可真是见鬼了。”苗谦嘴里抱怨。

  话音未落,自己已经跌倒在地。

  那淡蓝色火球飘到苗谦面前,一晃消失了。

  苗谦试图爬起来,可是自己的腿好痛,好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绊倒了。苗谦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是一块石头,这应该是块长方形的石头,而且看上去大部分还埋在地下。苗谦觉得这石头一定有文章。你想,天然的石头有那么正正好好的长方形或其他的什么几何图形吗?没有吧。有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人工雕琢。在这里,在这样的荒地上,埋在地下的会是什么呢?所有的一切只有等到苗谦挖出来才能了解。

  费了好大劲,苗谦才把这石头挖了出来,上面写着三个字——永生巷。

  那么说,这是一块界碑,而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永生巷了。终于到了这里,可是永生巷514号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飘来一股白烟,白烟慢慢从远处弥漫过来,铺天盖地,最后把苗谦也淹没了。

  待到醒来时,苗谦已经身处一个街道之中,街道两旁房屋林立,看上去是四五十年代的建筑,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破旧,刚好相反,看起来好像很新的样子,好象是刚刚盖起来没有多久。

  苗谦走在这条路上,在苗谦脚下,有一块界碑,永生巷。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苗谦一般在路上走着,一边寻找着永生巷514号。路上行人不多,可是这里的行人给苗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苗谦一时还没有想起来。

  511•••512•••513•••514。

  眼前就是514,可是这间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看上去虽说是和这条路上其他的房子一样,也是几十年前的一间老房子,可是为什么叫做纸方?这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二层小楼。苗谦不禁回头看了看,在永生巷的所有这些楼,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有种千篇一律的感觉。

  而正是这种千篇一律的感觉,不仅让苗谦心头咯噔一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看到的东西千篇一律,没有任何不同,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永远的重复,循环。

  在门口站了很久,苗谦还是敲了敲门。但是门却没有发出苗谦原本所应听到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轻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沉闷,不像是木头或其他材料的门所应该发出的,更像是•••敲在了硬纸板上。硬纸板?这个词让苗谦心里很不舒服。就在苗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开了。依旧没有预先所应听到的吱呀的开门声音,从门后闪现出一张脸,一张惨白的脸,但是在张惨白的脸上却有不协调的,红的有些夸张的红色的脸颊。而这个人的惨白的脸,红的夸张的脸颊在苍白的月光中,显得格外的诡异。终于,苗谦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最起码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条街上的人是会有那样的感觉了。我不卖关子了,因为苗谦看到,在这条街上走的人全部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长的也都一摸一样,和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摸一样。别的我就不再赘述,但是他们的脸确实很有特点,惨白的脸,红的夸张的脸颊•••

  “你好。你就是苗谦吧?我的儿子正在家里等着你,请进吧。”那个人说话了,还是那么轻那么远,虽说在他身边旁,却依旧感觉他身在千里之外。

  “好啊。”苗谦还是说出口了在心里打转了好久好久的这句话。

  那人从门后出来,瘦削的身体显得格外扎眼。苗谦来到屋里,和所想的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是一所空房子。

  “您的儿子呢?”苗谦问道。

  “这边走。”李先生带着苗谦在这件空房子里转了几圈,“到了。”李先生煞有介事的打开了一扇门,可是苗谦什么都没有看见啊,没有什么门啊,更准确地说,他们又回到了原点。可是往往故事里的事情会超出你的想象,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孩,与其说是一个小孩,不如说是一个李先生的缩小版,和李先生一摸一样。

  苗谦来到了这间“屋子”,这里的确有一间屋子,和外面的一摸一样,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没有看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你们在这个房间里好好学习啊。”李先生说完离开了房间。

  “你知道吗?苗老师,我们不是人。”眼前的小孩说话了。

  “我知道,但是作为一个老师,我的职责是教你学习。”苗谦很平静地说。

  “谢谢你,苗老师。”小孩笑了笑。

  “你叫什么?”苗谦想知道他叫什么,其实只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的心情。

  “李小鹏。”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名字,可是究竟在哪听过?一时,苗谦也想不起来了。在这间房子里,苗谦教小鹏一些基本的常识,苗谦发现,小鹏的书本有些特别,只是一些空白的纸。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鹏对苗谦说,“苗老师,你知道吗?今天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传说在这一天,冥界与人间的通道会打开,天地处于至阴之时,此时的冥界中的那些鬼魂可以来到人间,而作为人类,我们也是在这一天,祭祀自己的祖先,也就是在七月十五的晚上会燃烧纸人纸房纸车等等,希望可以到冥界,供自己的先祖享用,以求祖先庇佑。

  苗谦拿出手表,看了看,晚上八点了。

  “几点了?”小鹏问。

  “八点。”

  “苗老师,你差不多该走了。”

  “为什么?”

  “因为再过半个小时,你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化成一缕轻烟,重新回到自己最初的所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鹏看起来很镇定,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说的话,可是仔细想一想也对,小鹏应该是在几十年前的人,比苗谦何止大出个一旬。

  “那好,那我走了。”苗谦告辞之后,离开了这座空房子。

  来到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就在这个时候,从东方过来一股黑烟,漫天卷地,朝着苗谦这边过来了。苗谦此时此刻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跑。

  苗谦在这条街上一直跑,一直跑,可是总是感觉这条街根本没有尽头,后面的黑烟夹杂着火焰,在苗谦身后紧紧跟随,苗谦已经可以清楚地闻到浓浓的烟味以及灼烧的感觉。苗谦回过头,刚才的街道早已瞬间化为了乌有,苗谦回过头,继续朝前跑。

  跑啊•••跑啊•••

  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把苗谦绊倒了。

  苗谦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一片荒地,荒地中零星有几棵枯树,它们张着嘴巴,睁着眼睛,张牙舞爪,荒地上还有一座座的坟冢,苗谦来到其中一个面前,他擦试了一下早已有些污垢的碑面,上面写着:爱子李小鹏之墓,父李虎立,时间是1948年7月15日。

  苗谦看了看天,厚厚的乌云从远处聚来,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狂风吹来,扫荡着这个早已成为荒原的地方,苗谦又一次来到自己跌倒的地方,又是那块界碑。

  上面写着:永生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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