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过6分
- 2021-02-17 13:50
- 短篇鬼故事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如上所述。对我而言03:06AM这个时刻我常常处于两种状态:a失眠然后一直失眠。b从熟睡中醒来然后失眠。
而现在我不得不又要面对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躺在这张僵硬的床上装睡。但是完全限制不住大脑的杂乱思绪然后等待天亮。二是起床泡一杯茶坐在桌案前用大脑有条理的思考然后等待天亮。而这时我的室友小康拍了拍我肩膀我说:你醒啦。很准时。正好3点06。我替你泡好茶了。
我的室友边看着我边露出讨厌的笑容。如你所见我的室友就是这样一个言谈举止都透着让人厌恶的语气和表情的人。我闭着眼说:都睡着了。今天让你叫起来了。
小康说:不可能。你眼球不转了。肯定是醒了。
我心想真是讨厌。倒不是因为小康看出了我装睡的行径。而是现在必须睁开眼看小康这张烦人的脸。小康接着说:这是快速眼动睡眠期。你过了这个时期醒精神应该是不错的。
我没搭理他。起床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径直往屋外走。小康拦住我说不用接了,给你泡好的茶正热着。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
我拧开杯盖。小康泡了我最不喜欢喝的铁观音。想起我早几年我去看过精神内科的大夫。判断是抑郁症。开了大夫吃的药后没什么作用。然后又去看心理门诊的大夫。判断是抑郁情绪症。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依然没什么作用。现在不再治疗。靠半夜喝茶以毒攻毒。有时喝多了反而能再小酣一刻。
小康把桌案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到我跟前问:你看我这个论文写得怎么样?遇到这方面的问题我还得请教你。我扫了一眼。Word文档一行题目叫《中国古代犯罪心理学思想初探》。小康说:这个题目有点难。这方面你比我更了解。你得帮我改一改。
小康这个人虽然讨厌。但专业方面是比我强出不少。30出头的年纪。在武汉大学读心理学硕士。毕业后去了湖北警官学院当教员。为了升教授的资格。带薪到韩国专修犯罪心理学博士。
我大概一看。全篇都在讲荀况。多是摘录些《正名》与《性恶》的文字略加诠释。不免觉得粗俗单调。实在难以修改。小康问:还行吗?我说不错。小康把电脑又放回桌案上并嘱咐我一会替他修改修改。我正欲回绝。小康盯着我笑眯眯的说:你知道最近我们学校附近死了一个女的吗?韩国人。听说晚上聚会喝多了。回家路上被一个男的盯上。跟着进了家里。女的一个人住。过了几天同事看不来上班就去找她。后来发现她的尸体。鼻子什么的落了一地。看着是被肢解了。
小康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钟表已经过了四点。小康就不顾大半夜和我正在喝茶。说些肢解的事。小康接着说:后来警察调查。又不是肢解。但她父母又坚持说是被肢解。
我想起初中时网络管制还并不严格。曾登入一个叫“肢解娃娃”的网站。是一个类似拉登的一些阿拉伯人展示各种肢解美国大兵的网站。有个最恐怖的照片是美国大兵的四肢被调换位置。当时很震撼。当时也并不知PS技术为何。后来这个网站就被禁了。
小康说:警察说不是肢解。只是搏斗中的碰撞。导致被害女子做的假鼻子、下巴、胸部都掉了下来。父母又说就是被肢解。听说女儿整的鼻子是假体植入。技术很成熟。不会掉。
我边听着小康乱扯边拿着茶杯喝了口茶。问小康:你写了一晚上论文不困啊。小康说不困。一想到这个肢解的案子就感兴趣。我说我也知道一个案子跟你说说吧。小康打断我说:我去烧壶热水。你快帮我改论文。然后拿起水壶就奔门外去。
如你说见。我的室友不但大半夜竟是说些令人浑身发毛的话。而且还喜欢打断人。但平心而论。他在专业的专注度和事业上比起我来是强很多。我大学读的是物理学。因为高等数学总是不及格改修国际政治学。总算勉强毕业。从事了某政治报的编辑工作。因为配错了一位头头的照片。被定性政治错误开除。后来听说这位头头被双规。但依然没有单位肯接纳我。现在为某国史网的一些大学教员当枪手写写论文赚点钱。但如你所知。国史论文即生涩难懂又无人问津。所以英语好的翻译一篇英文论文的价格。我要写六篇论文才能赚到。
我拿起小康桌上的烟出门准备去楼下透透气。这幢小楼并不高。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大学宿舍楼。叫明德三栋。本来是老师住的。因为太破旧就成了一座向外出租的宿舍楼。楼道里什么都没变。甚至保留了门卫室里的韩国老头。那老头有个习惯。晚上不睡觉。但是我早上也没见他睡过。具体什么时间睡我也不曾得知。只知道门卫室有张他睡觉的弹簧床。每夜每夜的坐在床上盯着桌上那台又破又旧的小电视看。我敲敲门进去。对他笑了笑然后递上小康的万宝路。老头点上烟接着看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如你所见。拿烟下楼并非是我要抽。我这人不抽烟。倒也不是不喜欢抽。出国前我应聘了一个传染病私立医院的网络SEO工作。负责这间医院的搜索引擎优化。也就是负责给医院当网络专职水军。那时我抽烟成瘾。上着班就偷跑到走廊里抽一根。有时还碰上偷跑到走廊给老婆或情人打电话的主管。医院找人拍了部广告宣传片。患者凑不起来。主管把我叫去凑数演来此医院治疗得当的肝癌患者。后来有次在走廊抽烟。一个小姑娘认出我来说你不是做医院广告的那个人吗?我说是。小姑娘说我妈每次看那个广告就说真可惜挺年轻的小伙子就得肝癌了。我说我是假患者。小姑娘说哦原来如此。你在走廊干什么?我说闷。抽根烟。她说能教给我抽吗?小姑娘是高中生。但长像成熟漂亮。看不出年龄小。我就耐心教给她怎么抽。临走时互换了手机号。以后经常我在走廊抽着。她就跑过来夺我烟。有时我到了还会给她打电话叫她来。我们就这样一根烟一人一口边抽边聊。听她说了很多学校里追她的男生的事。这样大概有一个月的光景。遇上非典。领导让网络部的暂时在家里工作。那时非典很严重。医院全都封锁了。同事们传言医院里死了一个高中生小姑娘。最近咳嗽加重。我一直以为抽烟导致。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非典过去后我咳嗽也早就好了。可是还是不放心就把名字给了主管让他帮我查一下。隔日主管来找我。告诉我死的确实是她。我说我是不是有可能传染非典了?主管说那小姑娘不是得非典死的。艾滋病。
后来我做了个全面检查。虽然没大碍。但晚上睡觉时总梦见她来找我要烟抽。最后就把烟给戒了。
这时候老头趁着电视放广告间隙转过头。笑着把他抽的那支烟递给我说:抽一口?
我问老头你知道那个分尸的案子吗?老头说倒是没听说。我心想室友小康又想要胡说骗我。老头说这栋楼风水好。不死人。我心想我韩语一般表达不明白。老头又耳背。索性不想跟老头再多说话。老头拽住我说:来咱们喝一杯。说着从抽屉里拿出瓶烧酒。跟老头喝了起来。老头边喝边说这栋楼倒是没死过人。旁边那栋死过。七八十年代的时候。
我想老头不是老糊涂了就是喝酒喝糊涂了。旁边那栋是这个学校的食堂。我说是食物中毒吗?老头说不是。我也是听说。那时候我还在庆北老家。但是这事绝对是真的。当时梨花女子大学来了一帮女孩子第一次做学生交流。安排进明德三栋老师宿舍住了。要呆一个月的时间。你看三楼楼道里那面大镜子。就是当时梨花女大赠的。那些女大来的学生中有一个女孩子跟这个学校的一个男学生好上了。当时韩国是军统**。很腐败。学生全都不上课。天天上街游行。总统全斗焕就下了禁令。不让学校上课了。军队到处抓人镇压。结果那个男生晚上没回学校。
老头正说着。送外卖的敲大铁门。老头拿着一大串钥匙过去开门。老头说现在学校为了安全天天晚上要我们都锁上大门。晚上你们租房子的总定外卖。我也睡不好。今天还算好。就开了这一回门。然后从楼上走下一个大叔。接过外卖匆匆上了楼。我想夜里订饭是够烦的。就跟室友小康夜里总吃炸鸡把我饿醒了一样。
老头接着说女生们都急了。害怕出什么事。但是晚上政府让宵禁。大门一锁就都锁在明德三栋里了。第二天一早那个男生让几个老师从警局里带回来了。头破了。包扎了厚绷带。说是被镇压的警察砸的。倒无大碍。结果学生们吃早饭的时候看见食堂地下全是血。和那男生好的那个女生躺在地下。身上冷冰冰的死了。流产。
我硬是听完了这个无聊的故事。老头讲的有声有色。我看了看老头屋里的表。已经五点半了。对老头说大叔你睡会吧。一会天亮了。心想你别编了。一把年纪了还胡说八道。说是女大的来呆一个月。80年代初谈一个月恋爱就怀孕到流产的地步?那女生为什么死在食堂里而不是厕所或者别的地方。明明是看我是外国人。就趁着夜里没人听见。在这里胡编故事。
老头说我不困。我再跟你讲讲后来的事。我说我实在困了。先回屋了。您早休息。关门就上楼了。上着楼我就想。今天晚上真是倒霉。不是遇上爱编故事的老头。就是招人烦的室友小康。想着就走到三楼那面镜子前,木头嵌的一面落地大镜子。上面留着墨红色的汉字:汉城梨花女子大学赠。1980年5月。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剪干净的络腮胡子。又回想这几年总是凌晨三点多醒来的夜里。想想也是因为这几年总是上夜班的工作破坏了睡眠的生物钟。出国是因为医院联系了国外的机构进口几台仪器。顺便送我们部门的几个人来进修三个月的SEO培训。结果刚来国外医院就出了医患纠纷。培训改成了自费。其他几个同行的同事旅游了一周都回国了。一想自己已经三十多的人了。靠着在私立医院当水军混日子。也没什么规划和前途。实在不想回去再重新面对。就托培训会社的培训师联系了家生产轮胎的工厂。白天窝在这间合租的宿舍里继续当枪手写点国史论文。夜里再去那家轮胎厂工作。工作还算轻松。搬些汽车轮胎零件到输送台。休息的间隙还提供夜宵。因为是非法打工。只能在夜里3点半后上工。3点多起床洗漱。然后走20分钟三点半正点到轮胎厂。久而久之就卡在3点过6分醒来的时间点上。想来我总是这个时间醒还是有原因的。
我六年前有个女朋友。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买了房子装修好。正在准备结婚。当时我还在干某政治报编辑的行当。因为赶稿子。又害怕出什么政治错误。就一遍遍校对稿件。我女朋友就在床上等着我睡觉。她自己一个人不敢睡。就拿着手机。你知道那个时代的手机是蓝屏幕的手机。但是能上wap类的网站。她就拿着那个小屏幕手机眯缝着眼上网。等到我每天三点多上床她才敢睡觉。我就给她办了张无线上网手机卡。每天三点多忙完到卧室就看到黑暗中一点手机屏的蓝光。我女朋友就说你来了。她就关了手机。才敢睡觉。结果有一天我忙完。看了眼表3点06分。走到卧室后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找不到蓝光。床上摸了半天只有杯子。我就满屋里找我女朋友。发现她的衣服和东西全不见了。忽然想起来她白天无缘无故就大闹一场。趁我晚上工作自己收拾好东西溜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手机贴吧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晚上一上床就开始用手机聊。一直聊到夜里三点多。前几天我跟一个大学同学打电话。又听那个同学说起她来。听说她跟那个聊到一起的男人的孩子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想到这我又想。原来我那时候就已经养成3点06睡觉的习惯了。不是因为这几年在轮胎厂打工的原因。因为长期坚持通宵上工。去年轮胎厂社长就给我办了正规的工作签证。现在固定晚上8点就上班已经一年多了。我也开始乱编故事了。这毛病不好。真是近墨者黑。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弄成总在这个时间醒的。我还是不敢确定。也愈来愈迷糊了。
这时走廊的窗外已经发白。我终于感到一阵困意。走回房间。小康不在。门开着。我这讨厌的室友出去也不锁好门。幸好他的笔记电脑没丢。屏幕上还是那篇关于荀况和古代犯罪心理学的word文档。我拿过来又读了一遍。尽是摘抄和错误。摘抄《性恶》里的“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仪文理亡焉。”后面写着小康的分析:这是犯罪心理学中心理内化的原因。荀况指出人天生就好利、欲、色等。听任自然发展就会产生争夺、残害、淫乱等罪恶现象。这既是内化中不良欲求结构与外界不良诱因结构发生互动产生共鸣而形成的过程。
这种在我看来最根本人之初善恶定性的错误实在是看不下去。我按着键盘的删除键删掉了这一段室友小康的分析。正欲修改。桌案上小康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没有来电人存储过的电话。我实在不想替这个讨厌室友接电话。但他的手机连响了两次。我点了接听。是个韩国人。对方很急。问:你是康淮安的亲戚吗?
我说我不是。是同屋室友。你是哪位。对方说这里是警察局。今天凌晨3点06分全州王宫轮胎厂煤气爆炸。一死七伤!死者是中国人。刚刚确认是康淮安!你通知他家人马上联系我们。打警局这个电话!
我忽然想起来。因为连上了一周的夜班没休息好。身体吃不消。晚上不到7点就拜托室友小康替我去轮胎厂顶一晚的工。然后吃了安眠药。早些休息了。
坐在小康的笔记本电脑前。倒吸了一口凉气。
(12年初秋。夜。于韩国首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