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乱坟

　　编者按：夜遇荒坟，满目萧条，是前世束缚？是今生命偿？穿插在那一段段遥远的记忆里，情景描写细腻，却过于简短，跳跃幅度过大。

　　漆黑的夜晚，星星晶莹闪烁。空旷的天空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他躺在乱坟中咀嚼着夜色，思绪像展翅的蝴蝶翩飞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

　　傍晚的时候他正在赶路，其实他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朝着一条路径直地往前走。渐渐地，他发现人烟越来越稀少，葱绿的树木换成了枯黄的衰草，干燥的气息代替了诱人的花香。他看到了一堆乱坟，横七竖八地立着墓碑，有的墓身已经破败不堪，几丛无叶的长草直直地生在坟旁，像是触电后的腐尸的散发。

　　前方似乎无路可走了，天已经暗了下来。他丝毫没有感到一点悲哀，兴味犹存地躺在乱坟中。晴天时的夜色是迷人的，天空呈现淡蓝色，深邃得让人心疼。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突然陷了下去。睁开眼时，他从微弱的烛光中看到了凹凸不平的墙壁，一把黯淡的剑斜挂在上面。

　　“你终于来了。”一个颤抖的、沙哑的声音传来。

　　“谁？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他惊讶了，心头拂过一丝恐惧。

　　一位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缕长发半遮着眼睛。他感到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呵呵……”，她一阵冷笑，“你不觉得一路走来有些熟悉吗？曾经想抓你过来，到底是时机未到，阴差阳错地让你溜了，这次可是你自找的。”

　　他从冰冷的语气中嗅到了杀气，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却碰到了一样东西，硬硬的，透着寒意。他回头一看，是棺材！他打了一个冷颤，一阵胸闷。

　　“这是你的归宿，躺下去吧！”他越来越感到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刺耳。

　　“我不明白！”他大声疾呼。

　　白衣少女撩拨了一下遮掩的发丝，露出了一脸的疤痕，一股凉意直从他的脚跟升起。

　　“好，我成全你！”他被推入棺材中，晕了过去。

　　高楼上，他独自一人赏月。今晚的月色本不太好，鱼鳞般的白云遮满天幕，吞噬着皎洁的月光。然而不久月亮却荡开层云，毫无阻拦地吐露出清辉。他坐在屋檐角，放眼环顾四周，万家灯火明亮，他眯着眼睛，享受这迷人的光芒，根据眼缝大小的变动丈量着光芒的长短。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虽然汽笛声不断，但并不影响他的心境，他静静地赏玩着这夜色，心如止水。突然响声四起，灿烂的烟花差不多同时冲向天空，绽出美丽的花朵，像精灵舞动在夜空。与此同时，鞭炮声也相继响起，时断时续。他仰头望着美丽的烟花和皎洁的月光，两脚情不自禁地甩动起来。清风袭来，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了思念，鼻子一阵酸楚。他走下来，从阁楼中拿出一本古诗大声诵读起来，借以消除满怀的愁绪……

　　他走在一条路上，这是一条康庄大道，绿草如茵，鲜花遍地，蝶舞蜂飞。他整个身子漂浮起来，闭着双眼，嗅着花香，心像花开了一样甜蜜，笑容也像花一样在脸上绽放开来。然而他的内心已意识到没有留下足迹，当他睁开眼时，看见一匹小白马飞驰而过，倏地钻入地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头看踏过的草，已慢慢枯黄成沙漠。猛然间他跌落下来，滚到一条羊肠小道，只见荆棘遍布，杂草丛生……

　　宁静的夜晚，只有动听的虫鸣和蛙声。他躺在山坡上柔软的草坪中，坡下平静的湖水微微泛着涟漪。一轮皓大的月亮渐渐爬上树梢，在水中轻轻飘荡。他俯身看着水中的影子，那月亮像是一张女孩子的脸，正对着她微笑。他揉了揉眼睛，觉得是有困意了，便起身往回走。他从坡下走过，经过亭子时看到她倚着栏杆，梅花一样的妆容，似乎在等候着什么。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凝视着他，两眼水灵灵的，像是公主，像是璀璨的明珠。他连忙低下了头匆匆走过，深怕他的粗俗不堪入目。微风撩起她的发丝，月光下，他感受到她清浅的笑容。然而等他再回首时，她也走了，渐渐地远去，在他的心头留下一圈圈沧桑的涟漪……

　　刀光剑影，电闪雷鸣，他身着白衣，来到了古代，正和一群金兵混战在山峰之巅。他手握残剑，奋力厮杀，虽已虎口生疼，剑花依旧朵朵。无奈寡不敌众，他从一座山峰穿向另一座山峰，那群人穷追不舍。酣战中，冷不防一支暗箭“嗖”地飞过，射中了他的右臂。他忍住疼痛，踏花点叶抽身离去。拔出箭头后，他无意中看到上面的名字，竟是他相识的人……

　　……

　　夕阳像初升的太阳，圆圆地挂在天边。柔和的光，映着鲜红的晚霞，编织着美丽的黄昏。他只身坐在悬崖上，弹着心爱的古琴，一个人独自陶醉。悠扬的琴音回荡，归家的飞鸟悄然忘归，盘旋在周围，不时发出几声鸣叫。他时而觉得是在桥上观望滔滔的河水，时而觉得是在寒冷的冰谷中沉睡，时而觉得是在荒凉的林中漫步，时而觉得是在冷峭的屋顶上对着夕阳慨叹。他的弦绷得很紧，奔放的节奏，激昂的旋律使得飞鸟翩翩起舞。突然他松了下来，舒缓如小桥流水。最后他按住了琴弦，脸上拂过一阵哀伤，指尖上的琴弦一根根相继断裂开来。他跌入悬崖，坠入无底的深渊，耳边刮过嗖嗖的凉风，似是冷嘲，似是热讽，似是诡笑，然而他一直坠入下去……

　　“不，不要，我不要！”他惊醒了，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渗出了一身冷汗。那些梦像是经历过，又像没有，又像曾经做过。昏暗的烛光依旧，他从棺材中站起，眼睛布满了血丝。

　　“现在你明白了吧？”白衣少女又出现了，面目变得狰狞。

　　他是明白了，却有股抗争的冲动，他不想葬身在这里。他飞快地拔出墙上的剑，一道亮光闪过，没有血液喷出，她轻轻地飘了起来，仿佛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纸，最后落在了地上。

　　一缕曙光透入洞中，天亮了，一切都像是梦幻。他从洞口爬出来，走出了乱坟。前方是否还有路，他并不知道。他朝前走去，等待他的仍然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