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

　　方木的老公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

　　此刻，他紧闭双目，安静地躺在地板上，胸口微微起伏。

　　冬日的暖阳柔柔地照进房间内。

　　方木抓过一把土，小心地盖在老公身上，然后细细地洒水。

　　方木的老公除了头露在外面，身体都被泥土糊住了，远远看上去，他就像睡在一个灰褐色的睡袋里。

　　车祸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要让他恰到好处成为植物人却并不轻松，为此方木花了很多心思。

　　一切进展顺利，方木很开心。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终于专属于自己了，终于安安静静地睡在她的身旁，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从日出到日落，不反驳也不抗议。

　　这几天，方木注意到老公的胸口长出了粉色的嫩芽，貌似婴儿张开的手掌。

　　方木更加小心地呵护老公，浇水施肥，不敢有一丝怠慢。

　　小小的手掌渐渐有成人大小，根茎也在节节攀高，根茎的外侧裹着白嫩的皮肤，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细细的血管，怎么看都像是一支手臂，手臂越长越高，上面的手指头也开始不断分叉，长出新的指节……

　　转年秋天，方木老公身上的‘树’已经长得差不多有脸盆粗细，而他似乎被吸收了，周身被根须紧紧地缠绕着。肉体大树的树冠已经触到了棚顶，指头状的枝条弯折下来，像是倒扣的手，每个指头般的枝杈上又长出一个个粉色的肉瘤，肉瘤在不断地膨胀，膨胀，膨胀……终于，肉瘤裂开了口子，像石榴一般，每个肉瘤里都藏着一个小婴儿，他们长着同样的面孔，方木老公的面孔。他们齐刷刷地从‘树’上爬下来，爬到方木的眼前，越聚越多，有的扯住了她的裤脚，有的爬到了她的身上，有的趴在她的后背……

　　“亲爱的，我来了！”

　　那细细的声音此起彼伏。

　　方木被扑倒在地。婴儿们开始分工，给方木身上培土、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明年就可以有更多的你了，到时候我们就够分了……”

　　婴儿们静静地仰望着，守在大‘树’旁边，一棵小‘树’正在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