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的电子邮件

一天,镇长听说了这件事(就是那个忽而痛苦,忽而幸福,忽而龇牙咧嘴,忽而怒目横眉的镇长)。他是一镇之长啊,他是绝伦帝居民的父母官啊,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啊,所以,他表现得若无其事,稳如泰山。他找张古谈话了。人说人话,鸟说鸟语,镇长打官腔。他说:“张古啊,最近你的脸色很难看,要注意休息啊。”他说:“张古啊,最近整个镇子人心惶惶,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啊。你作为一名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要带好头。一切事情在没有弄清楚之前都不要妄下结论,更不要搞迷信啊。”他说:“张古啊,最近我要到县里去一趟,给咱们镇要拨款,估计近期回不来,有什么事你要及时跟派出所联系啊。”镇长工作起来决不拖泥带水,他当天就走了。张古听冯鲸说,他看见镇长和他老婆、孩子一起坐车走了。他们带了好几个大包,好像把半个家都搬了。群龙无首了。张古有点难过,但是,他没有把这个可疑的消息扩散,他怕大乱。李麻来到了张古家。他站在门口,沉重地说:“张古,我告诉你一件事,可能是个不好的消息。”张古说:“我现在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你说吧。”李麻犹豫一下,说:“我丢了一件东西。”张古一下就想到了是什么,他眯着眼睛问:“是……杀猪刀?”李麻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不能肯定是谁偷走了。”张古的神情有点呆滞:“不会错,就是他。”李麻低下头,说:“兄弟,你自己保重啊。”张古:“我知道。”李麻:“睡觉的时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古:“我两只眼睛都睁着。我根本睡不着。”李麻转身走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身说:“假如……他来了,你就喊,我们大家一起和他拼了。”张古的心里一热,说:“谢谢。。”那男婴却一直没有露头。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去,像挂历一样雷同,没什么异常。只是,张古发觉夜里的那条狗叫得越来越急躁。这一天,张古突然打开电脑。一封新电子邮件跳进他的眼帘——永远的婴儿!张古的手哆嗦起来,用鼠标点击了几次才把它打开——现在,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三个中的哪一个,我不让你知道,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定还很想知道——你会怎么死。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找到密码,才能进入答案。——请你进入第一个链接,然后进入第二个链接,再然后进入第三个链接。这时,你会看见一个白色广告——那是一则专治婴儿夜哭症的药物广告,点击它,进入下一个页面,如果你看到最下端出现一行甲骨文字,那么恭喜你,那文字中的第一组数字就是密码。张古的心怦怦跳,他按他说的做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张古终于找到了那个密码——1010。每个人出生经过的都是相同的通道,但是,死的方式却千差万别。每个人都很想知道自己将怎么死,可是,除了死囚犯,绝症患者,还有自杀的人,很少有人能知道答案。张古是幸运的,他得到了密码,并通过那密码得到了这样三个字:杀猪刀。张古的心里时刻想着那把杀猪刀。它饮毛茹血,背负着无数命债,但是它把血迹舔舐得一干二净。它亮闪闪,凉飕飕,白净净,看起来还有点像个谦谦君子。李麻说,有几百头大大小小的猪死在这把杀猪刀上。包括张古家半年前养的那头花猪。而现在张古要死于这把刀,死于这把杀过他家那头花猪的刀。这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张古躺在床上,没有听见那条狗的叫声,感到很纳闷。他猛地坐起身,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又一封新电子邮件。永远的婴儿!张古双手颤抖着刚要打开它,这时候,突然电脑自动关闭了,屏幕黑了。张古正愣着,突然漆黑的屏幕上一点点显现出男婴的脑袋!张古魂都吓飞了。男婴像念经一样声调平平地说:“不是三减一等于几,是三减三等于几。你们把提问都弄错了。来,你过来,我告诉你答案……”梦中的情景终于出现了!而这次不是梦!张古“妈呀”叫了一声,跳起来就跑,掀倒了椅子,踢翻了暖瓶。他冲到院子里大喊:“来人!——来人哪!——”邻居们很快跑来了。没有人问张古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知道谁来了。他们纷纷抄起武器。李麻的那把引以为豪的杀猪刀永远不见了,五大三粗的他拿起了一把锥子——这多像女人的自卫武器啊!太太一直用它纳鞋底,它总是跟布料打交道,没有任何血战的经验。李太太举着个铁脸盆。那与其说是一个进攻的武器,还不如说是一个抵挡的盾牌。慕容太太捡起一块没有棱角的砖头。卞太太走在最后边,拿的是一根树枝。她像端步枪那样端着那根轻飘飘的树枝。一支毫无战斗力的队伍畏畏缩缩地走进了张古的房子。那电脑正常地开着。一把椅子,一只暖瓶,它们像抽风的人一样躺在地上。除此,屋子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李麻问张古:“怎么了?”张古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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