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
- 2021-02-24 22:21
- 经典语录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大寒小寒,就要过年。二十四节气数到最后,自然就是年头和岁尾,那熟悉的味道,随着春节的临近,也越来越浓。
盼 年
儿时的记忆里,临近年关,陕北农村的天气格外寒冷,冷的人们直想钻进自家的窑洞闭门不出,可就有像我这样的一群毛头小子,穿上厚厚的棉衣,哪怕擦鼻涕的袖子早已变得程亮,戴上那顶破旧不堪的“雷锋帽”,穿上妈妈亲手纳的反口老布鞋,不觉严寒,活跃在山卯卯上,为了在秃顶的山上放一把火,然后看着火苗随风乱窜,生怕火势殃及周边的树木,又会手忙脚乱的用硬柴棍子和黄土将它熄灭;穿梭在沟湾湾里,为了听到别样的叮咚声,便会捡上石头,使出全身那股吃奶的劲砸向那光溜溜的冰面,直至被砸出一个冰洞,索性将点燃的鞭炮扔进冰洞里,就会听到咚的一声响,顿时水花四溅,溅到大伙的脸上、身上,那是一股刺骨的痛,此时此刻,每个人表情不一,心里却揣着满满的知足往回赶。
外出打工的姐姐们陆续赶回家,为了盼望她们回来,我不知在村头的山圪梁梁上跑过多少回。说心里话,我打心眼里想念姐姐,可那时的我更期盼她们能给我带点诸如橘子、方便面、小白兔奶糖之类的零食,当然,最终我的愿望实现了。生怕这些零食被我一两天吃光,索性将其存放在不同的地方,可每次到了过年的时候,总是所剩无几。
过年了,陕北的天总是格外的蓝,陕北农村的早晨异常的冷。伴随着家里那只公鸡的啼叫声,父亲已经将自家的院落打扫干净,我将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穿上,和着刺眼的阳光,和姐姐们开始贴对联、挂灯笼,有时候还帮对面山腰上住着的三大爷家贴对联。三大爷老两口不识字,膝下又无儿无女,前些年,三大爷从集上买回来几幅对联,碍于面子,自己凭借着对别人家贴对联的印象,硬是动手将自家的对联贴好,可最后误将本该厕所上贴的“讲究卫生”贴在了自家的窑洞里,闹出了天大的笑话,之后,三大爷再也没有自己贴过对联,我也是后来听我父亲说的。
家乡的习俗,吃年夜饭前,总要先要给祖先上坟,上坟也是很有讲究的,一般要让家里的男人们去,如果谁家的男孩子小,就由父亲带去。我不喜欢上坟,因为我害怕那一座座孤零零的坟墓,到了墓地无形中总会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最终还是会硬着头皮去,过程可想而知的简单。
年夜饭开始了,放串鞭炮是多年来的习俗,每次都是我抢着去做,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全家人盘着腿,围坐在炕上的那张炕桌前,享用着一年中最美味、最丰盛的那顿饭菜。通常父母亲是坐在最上边,然后按照年龄大小依次落座。
夜幕降临,鸡都回了窝,狗被频繁的脚步声和鞭炮声吵的汪汪乱叫,此刻农村变得热闹起来,大人们忙着准备新年的饺子,像我们这样的小孩早已聚集了十来个,没有目的的东跑跑、西逛逛,要么去别的人家要上几个鞭炮,要么去有电视的叔叔家瞟上几眼春节文艺晚会,算是过了把电视瘾。跑累了,就各自回家。饺子已经包好了,一排排整齐的排放在盖帘上,就等着明天一早下锅,父母和姐妹们正在玩着打升级(一种扑克的玩法),我看看父母给我枕头下放的压岁钱,两千多元,也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尽管这些压岁钱天亮就会被父母拿走,我依然很满足,和着那身新衣服睡觉了。
新年是在一阵鞭炮声中开始,这一天里,我会吃到昨晚包好的饺子,尤其是那几颗包着一分钱硬币的特殊饺子,总能被我吃到,总以为自己运气好,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父母在这些饺子上做了明显记号,甚至将吃到的硬币从新放进饺子里。这一天里,我会给爷爷奶奶们拜年,也能收到他们的红包,通常也只有几元钱,可这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零花钱。童年的我,总是盼望着过年,过年就意味着可以和亲人们团聚,可以有新衣服穿,可以吃最美味的饭菜,可以得到自己的零花钱。如今每每想起,总会留恋那种特殊的年的味道,久久让人觉得幸福。
忘 年
长大后,我肩负起父母对我的那份期望,跌打滚爬在求学的路上。爷爷辈的亲人相继去世,姐姐们都已出嫁,父母也在病痛中背井离乡,寄居在新疆的姐姐家,老家的窑洞也变得破败不堪,院内杂草丛生。学期还没有结束,新疆的姐姐开始打电话催我去她们家过年,我内心是多么想和亲人团聚,可是在陕北山圪捞捞长大的我,总感觉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尽管有父母在身边,有姐姐一家在身边,我却是那么惧怕年的到来。
新疆的陕北人依旧遵循中陕北老家的过年习俗,姐姐家也不例外。贴对联,放鞭炮,一家人围着餐桌吃更加丰盛的年夜饭,观看春节晚会,可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或许现在人们的日子过得富裕了,曾经只有过年才可以穿的新衣服,现在可以天天穿,曾经只有过年才可以吃的美味饭菜,现在可以天天吃,曾经只有过年才拥有的压岁钱,现在可以“随便”花销,我也接受了姐姐们早已出嫁,过年不再回来团聚的现实。可毕竟是在姐姐家,我已经失去了那个伴我长大的陕北老家,失去了心灵深处的那处居所。每逢过年,我总是要在去那个姐姐家过年做着艰难的抉择。年依旧在鞭炮声中、在一片喜庆中、在忙碌的置办年货中过着,可我内心对这个传统的节日似乎变得越来越害怕,甚至将它遗忘。
父亲自从离开家乡后,每逢过年总要给老家的叔叔打上个电话,询问五婶家的老母猪今年下了几窝猪仔,二大爷家的儿子今年有没有赶回家过年,村口的那棵老槐树有没有被人砍掉,每次他都恨不得知道村里一年来发生的所有大小事。父亲打完电话,总会把他听到的关于老家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掺杂上一些自己的猜想再讲给我们听,我们也只有在父亲的话语里才能了解到老家发生的这一切。
两个外甥尽情的燃放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鞭炮,羞于自己囊中空空,没有太多的压岁钱给他们,只能选择在不起眼的地摊上给他们买几件玩具,当做是新年的礼物,他们却玩的不亦乐乎。此刻在他们身上我隐约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那种对过年的期盼和对过年的兴奋。
直至参加工作,我又回到了陕北,定居在县城里,并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心也似乎跟着踏实下来,日子过的也算宽裕。临近年关,便开始忙碌着打扫房子,置办年货,顺便给女儿添几件新衣服,买上几个花炮,买上几瓶饮料,或许我只是想努力找回曾经的年味。可真正到了过年的时候,贴对联只会觉得是那么的随意,年夜饭尽管很丰盛,可总也觉得是那么的平常,鞭炮声带给我的不再是对年的向往,却感觉异常吵闹,春节晚会也是在疯狂的抢红包中度过。一家人似乎都在热闹中尽情享受着年带给我们的快乐,可此刻的热闹却让我的内心越发觉得寂寞。
新年第一天,气候突然变冷,外面开始刮起了北风。近几年陕北的天气就是这样,说不准这几天暖和的想让人脱掉棉衣,只穿个短袖,过几天就又会狂风肆虐,冷的让人直咬牙。我一早起床后觉得无事可做,便拿起手机给平日里几个要好的哥们打电话,电话那头有的无法接通,有的倒是能拉上几句话,可一阵阵的打麻将声,让我不再有继续聊下去的愿望,我不想打扰他们“发财”。索性自己一个人冒着严寒,爬山那座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笔架山”,一路上总会遇到几对恋爱中的小青年,坐在那冰冷的石凳上打着情,骂着俏,站在高高的山顶顶上,迎着嗖嗖的寒风声,我突然有种想唱歌的欲望,“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久违的陶醉感,让我忘乎了周围的一切,突然山脚下又是一阵短促的鞭炮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到新年的气息中,大步下山,赶着回家吃饺子。
年就在这样的重复中过着,可味道却似乎变了,我努力去找回曾经的味道,可怎么也找不回来。